分类: 坐而空谈 |
我认识罗勇那年,怀里早已揣了很多个不同版本的遇女心经,肾功赫赫,名声彪炳。彼时他还是个孩子,给我打第一个电话时音调清涩,言辞俊秀。彼时我还算个写小说的人,写小说是自己的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等到小说写成,输入电脑或是印成书本,那就是别人的事了。我们充当自己的同时也扮演着别人。我别人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小说,叫做《南方,南方》。
但罗勇上个礼拜给我看的定稿,书名已经改成《我的长生天》。作者名字也改了,叫罗尘。据他自己介绍说,是书商的主意。当时我建议他叫罗成,或者罗生门。他没同意,只是不断催我写公告。我说我好久不帮别人吹牛逼,嘴皮子没以前麻利了,吹砸了可不能怪我。你他妈赶紧看吧,老子下个礼拜来收稿。说完他就闪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随便写点什么吧。问题是看小说一定要有个闲适的心境。大部分的小说在你办完事之后就没什么价值了,如果不怕得痔疮,可以直接拿来擦屁股。但罗勇写的东西,至少不能放在厕所里。否则我会忍不住把厕所里的手纸统统拿走。这并不是说他的小说也在大部分之列,只是你读过他写的东西,总会有一种想毁尸灭迹的冲动。这种感觉有点感官世界,节奏舒缓,色彩阴郁,冷不丁就给你一个高潮,在你达到快乐的巅峰时又把你谋杀掉。
《我的长生天》是一部成长类小说,这类小说一向卖得很不错。现代人的心灵好像比以往更脆弱,他们习惯从各类励志书籍中获取生存经验和处世本领,而不太关注实实在在的生活。很多小说恰恰在迎合读者的口味,希望以经验来代替创造,把文学纳入了批量生产的商品之中。我认为小说写作者是自己的上帝,必须做出公平的判决。米兰·昆德拉早就看出这种倾向,他本人虽然拒绝媚俗,可还是免不了被生命的隐喻搞晕。就好比他经常性引用的一条犹太谚语,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我的长生天》在结构上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设计,也没有刻意去打乱语言的内部机制,以制造技术含量之假象。你看到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景致。我看重的是罗勇不耍花枪的一面,关于这一点,有时我就做不到。
如果你真以为《我的长生天》是本普通成长类的青春小说,那你的阅读品位实在有些太狗屁啦,我在蒙你呢,他其实是靠了点内在非语言的东西,在比画着一个虚实难辨的成长故事,帮几个没办法表达思想的泼皮无赖们传达着一些美好而又微小的愿景。他仔仔细细的记录,认认真真的总结,就像寒冬的夜晚,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跟我们围着火炉交谈,他在讲,时不时也停下来看看我们的反应。
人在年少的时候,都喜欢做一些远方的梦。罗勇把“远方”的概念揉进了江湖,把梦的形态改装成离家出走,在小说里,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各自对江湖的理解出发了。可江湖究竟是什么样的?任我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的人,是指一个有社会阅历的人,江湖是他们的江湖,对于正在成长的罗钳子、周少爷他们,江湖只是一所学校,踏入江湖就意味着交学费,这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
就像罗勇所说:有些问题年轻的时候不明白,过些年就明白了。有些问题年轻的时候明白,过些年反而恍惚了。其实这些都是伪问题。你明白的未必真的明白。你不明白的永远都不会明白。
所谓成长,其实一直没有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