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央电视台的“开心辞典”栏，颇觉有趣。节目对于每位参与答题竞争的选手，都有一段相关介绍，比如“最喜欢的格言”、“最尴尬的事”等等。而选手们的尴尬事，也无非是“走错厕所、认错人”之类。一次，老婆模仿主持人的口吻问我：“请问先生，你最尴尬的一件事儿是什么？”我煞有介事地答道：“见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想不起名字。”于是，便大笑。

后来有那么一天，当我静下心来真正回想往事的时候，有的“尴尬往事”竟潮水般涌来，以至让我自惭得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走错厕所的事尽管发生过不止一次，也的确尴尬，但幸而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及时发觉尽早回头，没有什么故事，所以不说也罢。倒是“叫不上名字”的事情频频发生，尽管也难堪，但有时“嗯嗯啊啊”的，也多半能够对付了过去。当然，认错人的事也有，也汗颜，可说到底虽也不认识谁，那别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有两件事倒是让我至今想来都尴尬，甚至尴尬地无地自容。

一次，一位和我一起共事的部门主任要调回天津，临走前，单位不免组织大家坐下来座谈座谈，历数一下平生业绩，说些拜年话，你好我好大家好之类。照例，头头、好友都说过了，轮到我这个搭档了。于是，我也就开板,不料说了没有三五句，竟结巴起来，以致有那么一分多钟的时间出现了“死机”，——我找不着词儿了。这一分钟似乎有一百年那么长，以致吭哧憋堵，红头涨脸，丢尽了面子。这与过去虽非伶牙俐齿、但也屁多话稠的我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人至今我也没搞明白，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其实丢人栽面儿倒无所谓，只怕这个姐们儿对我有另外的想法。

还有一次，临近年底，老家的县里要搞个什么同乡联谊会，所有的父母官都来了，邀请我们参加。会上，大家喝茶聊天，相谈甚欢。茶过三巡，话过五味，联谊会正式开始，父母官讲话后，依次请代表发言，县里的电视台还现场采访录像。我静静地听着。突然，领导念出了我的名字，接着，话筒就递过来，摄像师也打开了大灯。这个猝不及防，一下子把我整的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半晌才逐渐调整过来，真是狼狈至极。那一次对我这个“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就好像世界末日，加之还有不少亲朋包括我的老婆在场，臊的我好些天都回不过神儿来。

还有一件让我最愧疚的尴尬往事，每每想来还是自责不已。那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天，我到老婆工作的医院去找她，之后一起从她所在的二楼下来，见到一群患者，她便和大家寒暄着。由于我不常到这儿，也不认识几个人，即使见过一两面，因为都穿军装的缘故，也不大容易分太清。我跟着她，一路走来，有时冲人笑笑，点点头。这时，一位军人大声地冲老婆也冲我说了些什么，老婆和他开了句玩笑，而我则没有回应就这样讪讪走开。走不多远，老婆怪我不理人家，我说：“那人我不认识。”“那不王金星吗，你不记得啦？”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头嗡一下就大，霎那间满脸涨红，只觉分外尴尬，恨不得找一个地奉钻进去。尽管我想以后可以当面向他道歉，可由于后来的境迁，以致心愿未了，始终耿耿心头，就像背着十字架，愧疚到今天。

此文作于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