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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微凉原创二十四番花信风系列之木兰文化 |
第十八信:木兰
木兰,别名紫玉兰、辛夷。因其花蕾形大如笔头,又有‘木笔’之称。木兰跟白玉兰(望春),是两姐妹。古人曾将木兰和白玉兰统称为木兰,它们的叶子极相似,很难分辨类别。
《长安志》中讲:“阿房宫以木兰为梁,以磁石为门。”这里的木兰,应该是指白玉兰,玉兰是木兰科木兰属落叶小乔木至乔木,而木兰为同科属大灌木。以树干搭构宫殿,当指玉兰无疑。唐时白居易有写有木兰诗:“腻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从此时时春梦里,应添一树女郎花。” 借传说中的巾帼英雄花木兰写木兰花素艳相宜含苞欲放的美景,从颜色来看,应为木兰花。
明代以后,逐渐将木兰、玉兰分开了。王象晋的《群芳谱》是根据花瓣数,花的颜色来区分的:“玉兰花九瓣,色白微碧,香味似兰,故名。”清《植物名实图考》“辛夷即木笔花,玉兰即迎春。余关木笔、迎春,自是两种:木笔色紫,迎春色白;木笔丛生,二月方开,迎春树高,立春已开。”但木兰花也有白色的,我每次遇见这两姐妹,都傻乎乎地数它们的花瓣。九瓣,是玉兰,六瓣,是木笔。出于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求知精神,我让自己显得有些狼狈,赏花的情趣,几乎消失殆尽了。
后来我开解自己,何苦非要弄清楚木兰与玉兰呢?当它们是长相极相似的孪生姐妹不就行了吗?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于是突然之间,世界豁然开朗起来。走在公园里,看见一树花蕾尖尖的,就会微笑:“噢!你是木兰花。”待花开时一看,噫?顶生直立,白色,有清香。是白玉兰嘛。原来认错了。知道自己认错了,还分外高兴,心里美滋滋地想:这下我记住了,你是玉兰,不是木兰。可是木兰花在哪呢?姐姐已经大方地盛开了,难道作为妹妹的木兰花,还羞羞答答地藏头遮脸?
木兰花不愿意出来见人,我只好耐心地等。等到阳春三月,风暖草薰,木兰终于都开了。公园的斜坡上,种着一树树的木兰花。枝条小小,褐色中透着一些些的紫。这紫,蔓延到枝末,就从枝末绽出花来,朵朵紫红色的花,半开半含。“紫粉笔含尖火焰,红胭脂染火莲花。”白居易写木兰花的诗真是绝了,形象之极。将拆未拆的蕾,可不就是一枝紫粉笔么?马上就要冒出来的火焰,正是木兰的花瓣。半开的木兰,颜色极之浓郁鲜艳,含羞带怯,花姿婀娜,颇有些女子情态。全开的木兰花长得有些奇怪,从外面看是紫红色的,近前俯身一看,里面却是白色的,花丝和心皮,却又是郁郁的紫红色。气味幽香。书上讲木兰的花蕾可入药,称作辛夷。树皮、花叶含挥发油及少量生物碱,可提制芳香浸膏,我想象不出来,从木兰花提练出来的浸膏,会有多香呢?像宝钗的冷香丸吗?
木兰花在风里抿嘴,就是不搭理我。想必,它比白玉兰要含蓄端庄得多吧?作为一个‘书客’,大概是不屑于同我讨论红尘俗事的。“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王维的《辛夷坞》给人一种幽极的感觉。悄悄开放,又纷纷落去,不带悲,不含喜。完全没有尘嚣的干扰。那种悠闲恬静的心境,是极自然的,全无做作之态。人说这诗有情景双生的隐隐言外之意,我却觉得完全可以撇开不计,物我两忘,岂不更好?
看过恽寿平的《辛夷图》,只觉用笔飘逸,意境颇为秀洁澹雅。细看那花,却是白玉兰,跟平常所说的辛夷,殊不相同。因此,我总觉得国画家,都是一群浪漫有余的高人,说的话,画的画,只需看其风雅,而不必寻根问底非要拿着实物对照说出个一二三来。木兰入画,常与花鸟一起出现。花朵立在枝头的姿态,带着一种端庄的雅气,令人不自觉地肃然,提醒自己,此花只宜远观,不好冒失亲近。平常所见的花木妖娆有招人攀折不够庄重之虞,对于木兰花来讲,是没有的,它不需要顾虑这些。自顾自地开,红尘纷扰,概不近身。
看见木兰花开,我总有庭院静好,岁月无惊的感觉。心里极平静安宁。没有墙头马上初见的怦然心动,亦不是赏心乐事的旖旎。所有,不过是相对两不厌的寻常。如此,木兰花与白玉兰,到底还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