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休闲生活论坛置顶推荐/家庭婚姻论坛精品推荐/新浪论坛首页推荐阅读文章

天津人民出版社《笑死你不偿命》一书入选文章（2003年）

     “大爷大妈，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这苦命的一对吧，告诉我们去哪里能拍婚纱照，成不？”

    “巡警兄弟，请您行个好，关心关心我们这苦命的一对吧，告诉我们去哪里能拍婚纱照，成不？”

    一遍遍鸡啄米般的作揖，一声声发自内心的询问。

    可是，我跟我家最高领导在作出这一次次既有表情又有动作的付出之后，换来的却只有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再一次深切体验。

　　没有人理会我们。只有被我们陆续打扰的那八位巡警中的一位，作出了一点证明他耳朵不聋的表示。这个表示，就是拿橡皮警棍推了推大盖帽帽沿，然后向我们全面展示了一下他眼白中的血丝。

    看客，都是看客！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下，去哪里能拍婚纱照啊，为什么就对我们这么冷漠无情呢？难道我们比那些拦住行人车辆乱塞广告单的家伙们还要招人嫌？

    没错，正是那些塞广告单的家伙，诱骗我们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也都怪我，怪我堂堂的齐桓大帅竟然意志不坚定，没有树立起足够的警惕性。正因为如此，我周五上街碰到一个塞广告单的家伙时，便没有拒绝，而是接过来了。

    广告单上，印着一对幸福的年轻人儿。虽然有些朦朦胧胧的，但还是能够从服装和小帽、鞋子上辨认出，他们来自于三十年代。

    男的，显然是某个小地主或小富农的未来接班人；女的，则显然已经获准成为未来的小地主婆儿或小富农婆儿，而且技术职务显然是正高而不是副高。

    这都没啥，类似的镜头我见得多了，我不光见过地主、富农家的正高，我还见过不少副高。只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看的黑白电影，而此时手里拿的是彩色的照片而已。

    让我立即上当受骗的，是广告背面那几段广告词。作为一种力所能及的复仇行动，我将不再在这里将这些广告词和盘托出，以免导致更多的人受骗上当，让那些骗子沾更大便宜。

    我只是想说，这家婚纱摄影楼散发的这张广告上宣传的价格，实在是太诱人了。

    要知道，由于当时两地分居，两个人又都是国家建设事业中一颗非常重要、连一个月都离开不得的螺丝钉，结果我们当时连蜜月都没有度成，所以也就一直没拍过像样的婚纱照。

    事实上，那时候也还没有流行婚纱照；我们当时一致认为，有结婚证上的那张小合影照，也就足够了。法律已经合法地赋予了我们两个人可以展开一切婚内活动而不用担心去派出所的权力，这不就足够了么？

    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拍过婚纱照，而最高领导也一直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但是，时代毕竟在发展，最高领导的思想观念也一直在与时俱进。本来双方都不怎么在乎的婚纱照问题，越来越明显地提到了家庭建设的重要议事日程，越来越成为我这个被“公仆”领导的“人民”需要抓紧调查研究、尽快加以解决的重要问题。

    于是，当我看过那张广告单子之后，就果断地把它拿回家了。果然，我立即受到了最高领导的表扬，得到了“思想敏锐”、“表现不错”、“能够牢记领导指示”等等比较客观公正的评价。

    星期天上午，我们按照广告单的指引，重新把激情燃烧起来，信心十足地来到了这家位于闹市区的大型婚纱摄影楼。

    一进门，我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春天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店里的空调产生的，而是那些在我身边穿梭往来的如云美女带起来的。

    正当我暂时忘却了最高领导的存在，忙于充分体验心旷神怡之美妙感觉时，一个女导拍员来到我的身边，悄悄说道：

    “先生，甭着急，一会儿您夫人化完妆，肯定会比她们更加美丽动人。”

    说得很熟练，看来她经常这样说。但不管怎么样，，我还真是感到她说得真准，一下子说到我心坎坎上去了。显然，这影楼档次很高，连导拍员都是男人心理学专业毕业的。

    于是，我就放心地把最高领导临时转让给以化妆员为主的她们了。

    在此期间，我一直坐在旁边，眼看着无比熟悉的最高领导，一步步滑向无比不熟悉的深渊。啊不，是提高到无比不熟悉的境界。

    我的心潮一直在涌动。我在想，谁说女大只有十八变？可不止是十八变。我家最高领导的十八变是早都完成过了的，那么现在正在进行的变，姑且就算作第十九变吧。

    要是这回变得效果比较好，能够坚定她继续变下去的决心，那么估计到我们纪念金婚或钻石婚时，她至少还得再变上二十变。加起来，怎么也得四十变，虽未赶上孙悟空的地煞七十二变，但也超过猪悟能的天罡三十六变了。

    正当最高领导的最新变化快要结束时，“咣！”一声巨响，店门被撞开了。

    店里原本那春风荡漾的气氛，一下子消匿无踪了。包括我和最高领导以及一大批女化妆师在内的所有的人，都被吓呆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女黑帮老大。从身材体态上看，估计约有四十来岁，正是领导工作经验最丰富、发展黑帮事业最得力的年纪。

    肯定是个黑帮老大，肯定是。其一，她显然十分有钱，手腕子上、脖子上、手指头上，随处可见晃得人眼晕的黄金、白金及钻石。其二，她脸上扣着一副面积接近半张脸的巨型墨镜。其三，墨镜之外剩余脸庞的表情，十分威严，威严得吓人，尤其是嘴角。这还能不是黑帮女老大？

    女老大开始向店内缓缓移动身体。虽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但她每走一步，却还是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心都跟着抖动一下。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女老大终于走到了女导拍员的跟前，“唰！”一把揪住了她脖子上那条红白相间的短领带。功力非凡！居然愣是将打算瘫到地上的女导拍员提在了空中。

    我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但却已经把钱包从口袋里转移到袜子中去了。接着，最高领导又悄悄伸过手来，把不知何时摘下的钻石戒指和项链塞进了我的手中，而我则照例让它们到袜子里躲着去了。

    女老大开始说话了：“哼哼哼，你们干的好事！”

    女导拍员说：“我、我、我们干、干、干了什么好、好、好事？”

    女老大一把将自己脸上的巨型墨镜摘了下来。顿时，所有能看到她眼睛的人都惊呆了。女老大的两只眼睛，正处于一种十分少见的异常红肿之中。正是由于亲眼目睹过这种红肿，我才到今天都不大敢吃水蜜桃子。

    接下来，我们听到了一阵愤怒的控诉。原来，女老大确实是个女老大，但不是黑帮老大，而是一家正规企业的老总。上个礼拜，女企业家来这里拍写真集，想保留一下青春的脚步。

    没想到，因为当时使用了店里提供的假睫毛，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拍摄过程中一直戴着，结果就被一种专门把普通眼睛转化成仿真桃子的病菌给感染了。

    我立即扑到最高领导身边，仔细一看，还没有戴上那种假睫毛。

    万幸啊，要不是女企业家来得及时，那帮此刻正潜藏在化妆小姐手中假睫毛上的微型田园植物学家们，恐怕已经在我家最高领导的眼睛上开始工作啦。

    不用说，我立即拖着最高领导，也可能是她拖着我，逃出了这家既拍摄写真照又生产桃子的婚纱摄影楼。这不能怪我们，我们只想拍照片，不想在脸上种桃子。

　　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中，我们又先后进了三家同样鼎鼎有名、同样常做广告的婚纱摄影楼。平均起来，我们在每家都只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就都像第一次一样逃到大街上来了。

    不能不逃。要是不逃，我们就会进入店家私设的多种经营的套子。这三家当中，第一家的副业是在女同胞的雪白皮肤上印上各种形状奇异、面积还不断扩大的红斑斑；第二家，是擅长让每个穿过他们提供的鞋子的顾客，在此后的较长一段时间内充分体验每个脚指头缝缝里都被毒蚊子叮过的感觉。

    至于最后一家，则是开展多种经营的顶尖高手，综合了各个同类店家的长处。我们已经发现的，是既会在人脸上种桃子，又会在人身上印红斑斑……

    天已经黑了。我跟我家最高领导，仍然在主要的几条大街上一遍遍地游荡，并一次次向身边路过的行人发出大家已经听过的求助之声：

   “大哥大嫂，请您行个好，可怜可怜我们这苦命的一对吧，告诉我们去哪里能拍婚纱照，成不？”

（大帅原创  2002年作  2008/07/15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