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鼓浪屿

 

到得厦门的第二天，会议开幕。徐学来看我，谈了一下午，二十多年的故人故事，纵横南北的今事今闻，人生的感觉更沉，更清，更透。

晚上就去鼓浪屿吧。好。

第一次来鼓浪屿，是1988年到厦门大学开会。见到的鼓浪屿，是一个梦幻般的仙岛，也可叫桃花源：人迹稀少，无车马喧，小巷破墙，铁栏旧墅，琴声悠扬，浪涛拍岸，椰树沙滩，旧时洋楼。静极幽极，美极乐极。让我这思古之情怀，感伤了好多日。以后就再也没有来了，也再也不敢来了，因为想像，这日益喧嚣的消费潮旅游潮，不知会把我那梦样的印象破坏得还剩几何？徐学说，所以要晚上去，人少。如是节假日，那是摩肩接踵了得。

码头两岸已经大变，霓虹灯变幻出这岛国的异样情怀。

 

 

 

一上岸，还是那棵大榕树，但灯火耀得人眼晃，进得必经路口，迎面是麦当劳的洋派嚣张。左右都是商业街肆，疑心到了春熙路的夜市。精致的酒吧，别样的店招，驻足街心的小贩，两边店铺的灯火，可以想像白天的繁忙与喧嚣。

 

 

 

 

 

 

 

 

走进民居就好了。但以前不是这样的。是的，现在已经成了旅游中心了，所以也这样了。店主都是外地人，房东都出国了。出国了？是，这都是些旧时王侯之家的后裔。哦。边走边说，终于不见了热闹的灯火。

 

 

 

旧时的小巷终于出现，但在民居间，却有不少家庭旅店的灯光。最有鼓浪屿地方特色的，是那种由1930年代旧领事馆办公楼改成的旅店，让人发现代思古幽情，三层圆形洋楼，高穹，洋房，有咖啡厅，有客房。包括灯饰，一律仿30年代。

 

 

 

 

也有摹仿丽江味道的各种小旅店，以小资情调诱人，来住的主要是些小资女性。两三成队，摩登时髦，但收入不高的居多。

 

 

 

 

 

过了这些92年后的新气象，我寻找的旧时王榭堂前燕的味道终于来了，影影幢幢，若有若无，灯星亮点，有铁栏修饰一新的新贵，也有院墙颓败的旧遗，我终于找到了1988年来时见到了一所旧墅，铁栏闭门，院墙旧色，安谧造静，我曾想摹仿它装一旧味道的别墅，给装修师叙述半天，终不能通，故弃，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转过这旧墅，来到定海路，见一典型的建筑，有厦门市政府的保护牌匾。是定海路55号。这条路很是舒服，很有30年代的旧鼓浪屿的味道，于是与徐学来了一张夜游图。看见前面有两位小资的背影，觉得与这鼓浪屿的雨巷的味道蛮和谐的，也拍了一张。

 

 

 

再转过一个地方，可约见日光山岩的蜂顶，在灯光下，虽然醒目，但显得矮了。日光岩其实是晃岩，因那块石头随风有点微晃而名，但后来太阳寓意盛行，就改称日光岩了。但路，仍称晃岩路。

无商业店肆的地方，还是很幽静的，终于找回了鼓浪屿旧时的感觉。不知林语堂太太的家现在改住了谁，语言学家卢憨章、医生林巧稚、化学家卢嘉锡、现代音乐名家殷承忠也是这里走出去的，当代诗人舒婷还住在这里。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现代史的痕迹。雨，细细地下着，小巷里寂无人声，历史就是这样默默地潜行的，因为你如果要寻思，它就在喧嚣的下面遮蔽着。还看到一幢完全封闭了的院落，主人也许已经漂向异国了吧？留下许多的疑问。

 

 

 

但要返回时，突然想起，怎么这次没有听到琴声了呢？

 

091227灯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