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如白就是程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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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凡人”与“超人”的博弈(三)
文/黄文杰
《梅兰芳》里的邱如白以齐如山为原型,是《霸王别姬》里程蝶衣的翻版人物。
但在片中有一个人认为可以跳出“寻常世界”,他就是邱如白。这个角色好比是《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不疯魔不成活。他身上带有浓烈的理想主义色彩,是个绝对的艺术至上主义者。为了他心目中神圣的京剧艺术可以不顾一切,舍家弃官,一心一意培养、辅佐梅兰芳,成为他的“师傅”与“经纪人”。梅兰芳唱戏,就是他人生唯一的寄托;维护一个“干净的”、纯粹的、完全活在舞台上的梅兰芳,就是他所有的目的与责任。为了让孟小冬离开梅兰芳,他不惜雇请戏迷刺杀孟小冬(本来是佯刺,结果该戏迷对梅痴心一片,将计就计,弄假成真);在日寇侵略时期,他也要梅兰芳看清“寻常世界”的真面目,只要是“不带色彩”的商业演出,就应该继续上台表演,不能“荒废了戏”。邱如白之所以做出这种种常人难以理喻的举动,原因就在于他要梅兰芳做一个“超人”,而不是“凡人”。可惜,梅兰芳就是梅兰芳,而且是一个肩负祖父辈期待的“要提拔伶人地位”的梅兰芳,他不可能超脱,既超脱不了情欲,也超脱不了民族大义。和邱如白断绝了一切杂念和沉浸在个人幻想的艺术世界里不同,梅兰芳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邱如白是凌驾于尘世之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而梅兰芳却是世俗的、清醒的,是有血有肉、亲切可感可触摸的;邱如白是程蝶衣,梅兰芳反倒有点像段小楼了。因此,影片的故事脉络实际上又演变成了邱如白与梅兰芳两人之间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发展,所展现的也恰是两种艺术观、人生观不断地发生碰撞与融合、冲突与和解的过程,或者说,就是“超人”与“凡人”不断博弈的过程。
第一段中两人观点一致,梅兰芳听从邱如白的建议,在与十三燕合作《汾河湾》时,让薛仁贵的妻子柳迎春活动了起来,大获成功,后又大胆引进新戏,打对台获胜,一鸣惊人。后面两段则主要是讲两人的冲突,包括爱情与艺术、民族大义与艺术孰轻孰重的对立,在冲突过程中,两人各有坚持与放弃,也各自付出了代价——梅兰芳失去了红颜知己,邱如白背上了卖友求荣的骂名。到了末尾,邱如白在梅兰芳的病床前终于有所醒悟,明白到自己想方设法不让梅做“凡人”,而梅或许就是个“凡人”,既表明邱领悟到不应强人所难,却也微妙地表明两人心意达到最终的互通与理解——他们毕竟是知音,至少邱如白理解了梅兰芳。所幸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片尾抗战胜利,梅兰芳再次登台,镜头扫过欢呼雀跃的戏迷,最后落在邱如白欣慰而满足的笑容上——只要梅兰芳唱戏,他就心满意足,故事就此戛然而止,皆大欢喜。
对于片中梅、邱二人的见解与立场,陈凯歌似乎无意去分辨对错。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邱如白在第一段中出场演讲,便是抨击传统戏剧对人性的约束与遮掩,但他只要梅兰芳在舞台上的七情六面,却不允许梅兰芳在现实中品尝爱恨滋味,艺术失去了生活根基,又如何成为艺术?我个人的观点是,只有做活生生的凡人,才能创造出鲜活的有生命力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