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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梦想照进现实

(2008-12-02 15:04:49)
标签:

姨妈后现代生活

半生缘

客途秋恨

女人四十

许鞍华

影评

娱乐

分类: 电影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梦想照进现实

文/黄文杰

许鞍华导演是华语电影界出类拔萃的一位女性作者。从70年代追随胡金铨导演做助手,到引领新浪潮风气执导《疯劫》、《撞到正》、《胡越的故事》、《投奔怒海》等,再到现在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以下简称《姨妈》),她的创作年限之长、作品数量之多、题材之丰富,以及成就之突出、影响之深远,是很多成名导演望尘莫及的。身为女性,她不惧任何题材障碍,勇于挑战各种类型影片,无论是恐怖、武侠、喜剧、警匪,还是政治、社会写实、爱情文艺、家庭伦理,全可以手到擒来,在各个领域均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诚然,许鞍华导演的作品素质有高低起伏,但鲜少流于俗品丧失追求;她的电影语言甚至也缺乏个人鲜明特色,但深沉的人文内涵和对女性命运的关怀思索,一直是其作品令人景仰的不变风格。

近年来,随着大陆市场日益得到重视,两地影坛合作不断深化,不少香港导演来大陆“掘金”。许鞍华亦赴大陆拍摄了根据海岩原著改编的《玉观音》(其实许鞍华是较早赴大陆取景的香港导演之一,80年代初便在海南拍摄《投奔怒海》,其他如《书剑恩仇录》、《半生缘》等作品都在大陆拍摄),该片在拍出曲折奇情之余,同样渗入了许鞍华对现代版“红颜祸水”的思考,不过因同名电视剧推出在先,影响过大,该片反响甚微,淹没无闻;待至2007年推出当代上海题材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因有大牌明星周润发的友情加盟,制片方加大宣传力度,许鞍华才再度回到影迷视线中。

上海对许鞍华来说并不陌生,她分别在80年代和90年代改编拍摄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和《半生缘》,以及吴念真编剧的《上海假期》,新作《姨妈》是她第四次拍上海。虽说时代在变化,上海也进步到“后现代”了,但许鞍华的上海始终是以残旧破落的区域为主体,老里弄、石库门和旧房子构成主要叙事空间,高楼大厦只在远处背景里巍峨矗立,病房窗外的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尽管遥遥在望,却从来不曾和人物亲近,说白了,它们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现代化或者说“后现代”风景。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许鞍华关注的对象向来是草根平民,而不是白领富贵阶层。

在一般人的眼光看来,上海是中国最富足的国际化大都市,生活应该流光溢彩,《姨妈》却拍出人在上海的艰辛无奈、寂寞苦楚。和题材类似的《女人四十》相比,该片同样讲述老人问题和女性如何面对生活压力,一样有笑有泪,有喜有悲,总体却是沉重多过轻松,悲凄压过欢快,比《女人四十》的坚强乐观基调要消极悲观。其实许鞍华这次依然拍出生活实感和敏锐细节,充满世事感怀和人生嗟叹,但不知是否面临老境,心态苍凉许多,影片就像做了一场关于上海风花雪月的白日梦,述说人生兜兜转转不过原地踏步,叫人有点灰心失望。

《姨妈》又和《半生缘》一样,讲个人际遇沉浮难以自控,梦幻终归破灭,为了生存就要向命运妥协。片中姨妈叶如棠年轻时抛夫弃女,从鞍山回到老家上海,无疑是要争得个人自由和幸福。孰料退休后成了不合时宜的“古人”,价值不被承认(她虽是老大学生,精通英式英语,却不合美式英语盛行的潮流,导致家教做不成),更遭感情受挫,养老积蓄被骗(被周润发饰演的骗子潘知常花言巧语所迷惑,赔了夫人又折兵),偏又神情恍惚中在天桥跌倒,生活不能自理,不得已只好重回鞍山,投奔前夫和女儿。上海于姨妈虽不是天堂,可毕竟还有过欢笑;而鞍山不但寒冷、荒凉、破败、肮脏、落后,而且丈夫与女儿对待姨妈相当冷漠,一家人挤在邋遢狭窄的屋檐下,你来我往却互不搭理,关系形同陌路,加之东北冰天雪地的气候,气氛显得异样萧凉压抑(这种对鞍山及鞍山人的偏见式描绘,估计也会令不少鞍山人民反感)。不难看出,影片中的鞍山只是姨妈打发残年的寄居之处,这里已经无所谓激情,无所谓尊严,即便麻木不仁,也要忍辱偷生。影片最后一个镜头是姨妈在大冬天里一边摆摊卖鞋,一边就着咸菜嚼馒头,她那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神态,仿佛是最卑微的人生的写照,与她一向自视清高的处世哲学形成鲜明反讽,叫人感慨人生再怎样挣扎努力,也要打回原形,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苟活于世。

梦想并非没有,只是《姨妈》中的梦想是夜空中的月亮,同样可望而不可及。姨妈摔伤后住院,夜不能寐,无意中望见窗外升起一轮明月;后来在鞍山的时候,宽宽和大凡也是半夜梦醒,看见天心月圆的景象。影片故意用梦幻的色彩、明亮的光芒和巨大圆满的夸张外形来修饰月亮,象征人人心中其实都有强烈的梦想;但梦想始终是近在眼前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触摸,梦想即便照进现实,梦醒了却是徒增悲伤。按照影片最后一个镜头定下的基调,姨妈已然认命,再无梦想可言;而宽宽和大凡这两个孩子尽管也心存梦想,却是同样可以预见的终归会走向破灭。《姨妈》的犀利深刻在于道出人世悲哀与命运的循环往复,点破世事无常、不可把握,但因整体走向颓废灰暗,无可否认太过宿命论。

面对《姨妈》的这种人生论调,观众能否接受就要视乎个人观点。事实上,人生本来不易,个体能力也实在太过渺小,正因如此,人们才需要梦想支撑,更应相互慰藉,携手共同进退。这就是《姨妈》与《女人四十》根本的区别所在。《女人四十》中萧芳芳面临工作、家庭双重压力,疲惫不堪,也曾抱怨过患老人痴呆的公公带来额外麻烦,但她从未放弃对公公的照料,始终乐观积极地面对人生。随着与公公相处的时日俱增,一家人对公公的感情日渐浓厚,真正从心底里接受了公公,以至最后不离不弃,全家其乐融融。虽然公公去世的时候影片渗满了哀伤情绪,但却不会令观者难受,这是因为萧芳芳一家在艰难时刻始终相濡以沫,风雨共担,使得影片总体洋溢着一股积极温馨的轻松氛围,所以石琪才会评价看完《女人四十》后觉得“舒服和安慰”[①]

而反观《姨妈》,它显然不会令我们感到“舒服”。姨妈一人独居上海,本来孤独,好容易爱上一个人,却被骗得倾家荡产;她也曾资助进城打工的金永花,但金永花面对生活压力不是想通过正当途径来谋生,竟然去碰瓷骗钱,走投无路之下更拔去重病女儿的呼吸器,完全丧失生活信心;大凡后来也来到姨妈的身边,然而她对姨妈当初的抛弃行径耿耿于怀,母女之间始终淡漠,令人寒心。可以说,《姨妈》通篇缺乏真诚沟通,人们之间也缺乏共同语言和坦诚对待,始终不够温暖,甚至缺乏直面人生的勇气。唯一让人稍感安慰的就是那个小外甥宽宽,他天性单纯,虽然姨妈对他很刻薄小气,每一笔生活开销都要跟他算计得清清楚楚,他却不计前嫌,临走还送了她一个手机;而且他貌似性情叛逆,却知道要帮助女孩飞飞整容,手段是极端了点(跟飞飞联手搞假绑票,勒索姨妈五万块),但总归天性善良。然而宽宽只在影片头尾出现,那种温情戏分篇幅太少,不能改变影片整体的灰暗基调,说到底无法让人消化。

这里要辨析的是如何创作悲剧,以及悲剧怎样才能被接受的问题。反映悲观无奈的人生不是不可以,许鞍华的电影也不是头一回涉及,可是那些优秀的作品不会忘记提供人性温暖。在公认的经典影片中,人物所处的环境或许恶劣残酷,但他们不会相互背弃,而是相互扶持,相互厮守,共渡难关。就像张艺谋的《活着》,社会与命运的大气氛是压抑悲凉的,我们却看到福贵一家人始终抱成一团、知足常乐;家珍曾被烂赌的福贵气得离家出走,却也在福贵最无助的时候带着女儿回家,给了富贵重新开始的希望。同是许鞍华自己的作品,《客途秋恨》同样反映人生命运难以自主,母亲陆小芬与女儿张曼玉间也有隔膜,但毕竟血肉相连,母女俩最终达成和解(而《姨妈》一片则不见人际好转的迹象,叫人心底里堵得慌);而《半生缘》里的顾曼桢固然受到外来迫害,却从来自立坚强,影片也始终让观众相信她与世均间有真爱存在。也就是说,艺术作品反映悲哀无奈并无不可,只是要提供人们继续前行的理由,不论是感情也罢,事业也罢;不然一味悲哀沉沦,人生失落,精神颓丧,世人就没有生存的必要了,这种颓废的电影也根本没有必要针对大众放映,否则观众可以发问进电影院的目的是什么?生活本来就不容易,难道进电影院是为了自讨晦气,为了更垂头丧气?

退一步讲,即便我们不能苛求主创的世界观让人人满意,该片在格调上的紊乱也叫人无所适从。潘知常出场的那一段相当漫画化,不够严肃,他与姨妈游泳的情节更无厘头,明显脱离剧情,穿插得牵强生硬,与影片灰色基调形成滑稽对照。在悲剧感的营造上,《姨妈》显然不如许鞍华80年代的作品《书剑恩仇录》,《书》虽然篡改原著意旨,惹来不少非议,至少总体保持了庄重悲情的氛围,令人肃然起敬。

也许《姨妈》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看许鞍华近来的创作表现,不应这样悲观彻底。有报道说她准备了另外一个结局,只因周润发不愿意到鞍山补拍镜头才作罢。而如今的结局,导致姨妈这个角色给人一种自怨自艾、自作自受的感觉。她性格缺陷太明显,不太可爱。当初是她没有对大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而且影片说她“回上海的时候头也没回”,既然她先绝情弃女,到了后来受到大凡冷遇,观众自然会觉得这是她理所应当承受的结果,对她的同情分也大减。这个角色就不如《女人四十》中的萧芳芳积极能干讨巧,也不如《半生缘》里坚强的曼桢那样讨观众喜欢。

影片中的其他角色也符号化太严重,痕迹及模式都很明显,像大凡大大咧咧、邋遢暴烈的东北个性,史可、方青卓饰演的粗鲁、不讲文明的外来务工人员,等等,不能怪演员演得不好,只是形象都过于扁平、片面、单一,不够丰富,缺乏内心世界。

抛开这些,《姨妈》对上海人小气计较、嫉妒心重、好出风头等小市民特征的刻画,还是颇有生活幽默感,也得几分《女人四十》的妙趣。另外影片对孤独老人生存状况的体察(除了姨妈,影片还着力描摹了老水及飞飞的痴呆外婆两位老人的凄凉晚景),也道出现实心酸,值得全社会共同关注。

总体上而言,《姨妈》仍是写实文艺力作,亦保持了许鞍华作为女性作者特有的敏锐触感,不足在于剧力松散,风格不够统一,整体不够严密紧凑。致命问题则是走回老路,像许鞍华早期作品常渗透“身世浮沉雨打萍”的飘零不安感一样,《姨妈》流露了把握不住人生的哀伤感怀,最终成为一出郁闷凄怆的悲剧。其实人人都应向前看,希望许鞍华能够恢复曾经的自信从容神采,更上层楼。

 



[①]参见石琪:《新浪潮逼人来》(上),香港次文化有限公司1999年版,第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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