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李松散文集《一个人在路上》（2013年，华夏出版社） 当当、淘宝等网站及全国书店热销

文/李松

   我一直在想，老婆是能打的吗？后来很多事实证明，老婆是不能随便打的，但打老婆的事情，在我们身边却时常发生。
    自从我搬到北洼路，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我第十次听到那个女人嚎啕，她的哭声和丈夫摔碗砸锅的声音混在一起，使我心惊肉跳……我坐在电脑旁，本来想为一家报社写一篇约稿，可那一声声惨叫，打乱了我的思路，我不得不再次关注隔壁的打老婆事件。
    那个女人确实可怜。有一次，她趁丈夫不在家，便将手袖掳得高高的，把新的伤口展示出来，向我哭诉，以寻求心理的平衡。她说：“我丈夫下岗后，每天都要在家借酒浇愁，我劝他悠着点，别喝多了伤着身体，他非但不听，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干不净，我一般不出气，有时我忍不住回了几句嘴，他仗酒势借题发挥，大打出手，直到街坊邻居来劝解，他才住手……”她谈这些时依旧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还不时往外瞅瞅，担心丈夫突然回来。不奇怪，因为前天我见到他丈夫当着来“拉架”的警察还振振有词：“你是我老婆一天，我就能打你，有人为你报警老子照样打。”
    当时我正想上去对这位“身强力壮”的丈夫大吼一声：“收起你自以为是的狗屎拳头！”可是一个老大爷悄悄拽了一下我的衣角，小声说：“人家是打自己的老婆，外人不好过多干涉”。听房东说，有一天大清早，那个女人终于进了中大医院的大门，她拿来前一天的化验结果递给医生，医生低头细看，接着告诉她：“你小便有血，可能是踢打造成的左肾挫裂伤……”这一带是北京市区与郊区的结合带，打老婆的事情很多，只要不出人命，警察也懒得管。我就听邻居说过，前一段时间，一位不堪忍受花心丈夫长期辱骂殴打的女子愤然离婚之后，总希望能够找上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君，于是再婚。谁知新老公也没把她当一回事，一次争吵之中也随手抽了她两个耳光。女子想想自己真命苦，旧仇新恨一齐涌上心头，乘着夜色把汽油灌进了新老公睡觉的玻璃店里，然后打着了手中的打火机……
    有一次和房东聊天，他说，现在打老婆的现象在我们这里越来越普遍了，前几年只是文化素质不高的人才打老婆，这两年可不分这些了。有些女人挑来挑去就想挑个有文化的，结果有文化的照样打老婆，怎么这样？他说得有道理，这种现象不止北京普遍，其他地方也如此。有一份资料显示，在家庭暴力中，打人者多数拥有大专以上学历，有老师、机关干部等。而且由于挨打的妻子普遍也有较高学历，碍于面子，这类事件反而比其他家庭暴力表现得更有隐蔽性。有一对夫妻都是高校老师，相形之下妻子的事业更有声有色一些，常能参加一些外事活动。丈夫心理不平衡，于是只要看到妻子打扮得整整齐齐要出门了，他就动手把妻子打得鼻青脸肿，“让她没法子出去见人”。妻子起初都以不小心摔伤了为由搪塞别人诧异的目光，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走上法庭要求离婚，外人才发现，这桩外表看起来蛮恩爱的婚姻，却一直笼罩在家庭暴力阴影之下。
    为什么明明受过高等教育，还会对妻子挥起老拳呢？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男尊女卑”、“大男子主义”等观念在作怪。当前社会上人们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增大了，但一个人学历的增加与其思想认识和道德修养水平不一定成正比，他可能学历高了，但仍然死抱着“我打我老婆，谁管得着”的陈旧观念不放。另外，由于现代生活节奏加快，许多人在单位上承受着过多压力，一旦自控不力，也极易引起家庭暴力。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报警，警察来把那个男人带走了，女人在邻居的劝导中哭声也越来越小了，可我的心情并没有随之好转。有人建议，国家应该出台一个特别的法，只要老婆不堪被打，提出离婚，所有的财产就归她作为补偿，而该男人以后再也不准娶老婆，老婆都会打的人，配有老婆么？这些建议，我认为只能给国家作为立法参考。但我们每个男人，是否都清楚打老婆是违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