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李松散文集《一个人在路上》(2013年,华夏出版社) 当当、淘宝等网站及全国书店热销
文/李松
我抽烟具体始于何时,现在考察起来,还真有些戏剧性。
那是1991
年,一个女孩走进了我的生活,我逐渐对她产生了好感。一次,朋友们聚会,为凑兴,我拿起一支烟叼起,抽了一口,竟然被呛得泪流满面。她惊讶地说:“你不会抽烟哪?男人还是要会抽点好,有风度。”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一句话,我就试着学抽烟,没想到半年时间,烟瘾就大得吓人了。
从此,我的烟就不离口了。烟瘾大到我的稿费也将不够付我写它时所吸的烟钱。有钱的时候抽万宝路、555,没钱的时候就拿牡丹、星宝、小春城凑合,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几乎抽遍了云南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每盒不超过三十元的烟。但我经济条件也不很宽裕,所以常常挑比较便宜的买,抽劣质烟对我来说太呛,我抽烟时有一半是放在嘴里咀嚼的,因为这样可以提高烟的作用,或者说获得双倍的享受。
我抽烟一发不可收拾,烟成了我生活中的必需品。我和那女孩从相恋、相知到相爱都非常顺利。期间我抽的烟亦已不计其数。一次,我说我想戒烟了。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不赞成,并告诉我她喜欢我抽烟的样子:“没必要戒,我还准备送你打火机呢。”果真如此,一个月后,我也得到那只期待中的打火机了……那时候我才感觉到什么叫爱不释手,我对这只打火机有着特别而复杂的迷恋之情。有事没事老爱拿在手上把玩,结果一个月不到就把她送的整一罐汽给打完了。那时我身边却始终有着烟,可以吞云吐雾的烟。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孩又送我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烟缸,记得那是她跑了好几个商店才为我精心挑选的,我舍不得用,只能好好地珍藏着,希望有一天能放在我俩的新房里……
想不到那女孩后来果然成了我的妻子。结婚后,我抽烟得到的待遇就大不如以前了,她及其家人先是劝说,后来干脆激烈反对我抽烟,每到这时,我就愤怒地抗议:“当初我不会抽,你说不像男子汉,现在你又反对……”妻子倒也不恼,总是笑呤呤地说:“唉,那时我根本没想到要嫁你,既然你现在是我的老公,我就得为你的健康负责啦……”一句话,噎的我干瞪眼。不过,我也觉得抽烟不好,再说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日下,自己也有戒烟的想法,便也想着法子戒烟了。
朋友们听说我要戒烟,纷纷与我打赌:“你能戒烟,我戒老婆!”在戒烟的那段日子里,还是三三两两的抽着,一方面烟瘾犯得厉害,另一方面是在很多氛围下需要烟的点缀。说实话,我打心底里觉得烟是好东西,要不是考虑到妻子反对,我说什么也不会戒的。或许也正因为基于这样一种革命不彻底的心理,致使我的“戒烟禁令”形同虚设,一次次戒,又一次次失败了。
人性是有弱点的,要丢掉自己的某种嗜好实在是难,我有时坐在沙发上,实在忍不住。便点燃一支烟翻翻报纸,当然这需要看看妻子的眼色,她多半是瞪我一眼,接着就会埋怨“污染空气”。我也越来越心虚,这都缘于消息频频传来,新华社发出过一条专稿,说中国科学家在开展了一项大规模调查以后得出一个结论,中国将会有三分之一的男性死于吸烟所引起的疾病。简直残酷得胜过一场战争了,三分之一是何等可怕的数字!尽管我知道吸烟不利于健康,可我还是戒不了。那时我的工作压力很大,我常常从忙碌的或者不那么成功且有些糟糕的工作中,暂时退出来,我就想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抽一支烟,对我来说,那是一种身心放松的有效方法。一次在作家陈村的文章里看到这么一段话:“香烟实在可爱得像个天使。它那么忠实,手一招就来了,点上火就燃了。用温
暖的熟悉的烟流抚过身体深处,使我们因为这熟悉和温暖而觉得安全,得以镇定。它使我们有所寄托,能像想念最好的朋友一样有所牵挂,心中不至于空荡荡的……”找到了同盟,后来就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我吸烟又没妨碍谁。社会是在进步之中,现在的公共场所多数已经禁烟。
我的抽烟前提是,必须尊重他人。若我在自己的天地里吞云吐雾,那就不应该受到遣责。如此认为,所以我最后干脆对戒烟不那么主动积极了。为此,妻子伤透了脑筋,在同伴的“教唆”下只好对我进行温柔的改造:第一、隔离污染法。我烟瘾上来了,她和气地把我“赶”到阳台上去,开开窗,关上门。我过了瘾,她也可以减少被动吸烟。第二、分散注意法。茶几上预备几管口香糖,既便宜又上口。再准备点瓜子之类,让我嘴里别闲着。第三、攻心法。她只要一看到报刊杂志上有有关吸烟有害健康的文章,就剪下,贴在床头,卫生间等醒目的地方,时时向我敲响的生命“警钟”,对我施加心理压力。
在戒烟的日子里,我想到我与烟的曾经种种,却不知道今后能否把烟戒掉,但不管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直面人生,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今天写的这一切是否会成为我逃避戒烟的借口?
至于我自己,一有机会我还是要戒烟。再失败几次,也无所谓。我还想起有关美国作家马克·
吐温的一小幽默,他说戒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已经戒了好几十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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