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文章贴了两天，招来颇多误解。未必我的文字表达真的晦涩？我并不反对女人整容，更不反对女人爱美；我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批评男人世界主导下的“美女观”。中国女性的可悲，在于她们成为男人作践女人的帮凶而不自知！悲乎！

待价而沽

王跃文

我对有些事的说法总抱怀疑，弄得自己好像很不信任人，不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比方，一些很先锋的女性打出冠冕堂皇的口号：为自己而美丽。这实在很好，比之自古以来 “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的说法，不知进步到哪里去了。我却总猜想这“为自己而美丽”的真正动机，是否真的只为自己美丽，或者其实只是拐了个弯子说，先美丽，再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最后当然是为了自己。果真这样，我倒宁可女性们停留在“女为悦己者容”的阶段，因为至少，女是为悦己而容，不是为卖己而容。

曾经闹了个笑话。我偶尔也到热闹场合走走，常听得断断续续在放一个年轻女孩的歌，用娇气的鼻音唱：新鲜，今天，改变，再见！人不爱美天诛地灭！我吓一跳。我不敢称天下最不爱美者，至少是比较不爱美者之一，衣服抓到什么穿什么，以便于活动，简单易穿，干净整洁为原则，当然能带点太阳晒过后的香味那就是享受了。我的老父亲，夏天最爱穿旧得快透窟窿的汗衫，又柔软又凉快。舒服是舒服，却实在不美。依那流行歌的理论，我们岂不都在该杀之列？我赶紧不耻下问，问旁边一个小女孩，这首歌到底唱的什么，为什么要杀人。小女孩小鼻头骄傲地一仰，哼了声说，那是唱我们女人，要整容！

我对女性为整容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实在不敢恭维。这令我想起宋朝时就开始风靡，一直到上个世纪中叶才被制止的女人裹脚。裹脚与其说美，不如说是对女人施加的酷刑。据说裹脚最初从宋朝的舞女们开始，这样的脚显得有力好看，犹如今天的芭蕾舞。这种所谓的美马上像传染病，被经常出入歌场欢池的男性文化精英们激赏，于是成为一种审美时尚，并由此带入家庭。一双小脚便成为女人改变自己命运的筹码，成为女人为适应买方市场需要而必须做的身体塑形。直到民国，学贯中西的辜鸿铭还宣称，女人裹脚是中国国粹。女人脚小，为了支撑身体的重量，重心必须移到臀部，女人臀部因之更为丰满，走起路来摇曳多姿，如弱柳扶风，这才叫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