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翠峰青大师踪

 

 

当三人离开三清大殿之后，便有一个神秘人现身而出，正是那个曾经在海市博卖行出现的修道中人。他走到空旷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法杖，便召唤出一个细小的流光影像来，随即恭敬地对着这个影像说：“廉贞祭司殿下，先前属下曾经禀报，海市断魂草被一名天罡及一个偃师毁去。方才属下察觉，这二人目的似为查找谢衣下落，且已有了头绪。”

那个影像乃是一名美艳的女子，她语出诧异：“谢衣！”随后寻思了半晌，才道：“稍后我会将此事呈报紫微尊上。你用潜行之术暗中跟随，待弄清他们去向，便告知于我。”

“是，属下得令。”

 

三人在飞鸿客栈住了下来，休息了三天，这天夜里，闻人羽和乐无异一起到客栈后面的小桥边聊天，闻人羽问：“无异，你记不记得，在翻天印里，夏公子险些中了言灵偈？”

“嗯，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幸好大家都平安无事。”

“其实，到那时我才发现，我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强。”

“啊？这是从何说起？”

“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察觉到灵虚要动手……但是我的手跟不上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

乐无异见闻人羽一脸沮丧之色，便说：“但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啊？最起码比我厉害不少。”

“不……你不明白。对天罡来说，实力不足的话，不光自己会死，还会连累同伴……之前我一直受师兄他们照顾，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我的实力，远远低于自己预估呢，真丢脸。”

“这几天，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嗯……这几天我找了个地方练功……不好意思，一直都没跟你说。”

“等我想想，该怎么劝你才好……”乐无异作思考状，但很快就摇着头说：“算了，你本来就是和我不同的人，不可能不在意。”

“哈……有时我可真羡慕你，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的。”

“怎么可能，我的烦心事也不少啊，只是不像你的那么严重而已。”

“哎？……真的？”

“当然真的！你有没有被每天催着成亲，有没有老是被人说文不成武不就没前途？你有没有根本不想管某些人、某些事，却又不得不赔上笑脸应付？”

“呃……这个……”

“你有没有辛辛苦苦想出一套招数，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别人却完全看不懂？有没有打定主意想做一件事，却被所有人说不可能成功？”

“这些……倒真的没有……”

“所以说啊，要说麻烦事，谁都有一大堆。只不过有些人常常放在心上，有些人不去想它们罢了。”

闻人羽听着，也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呢。”

乐无异道：“就拿这回来说……你心里有事，那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一个人闷着想好几天，不是越想越难过么？再说你明明是个女孩子，应该我们保护你才对……你到底在固执什么？”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有人说，你的偃甲一点用也没有，你会放弃它们吗？”

“那当然不会了，它们可是我的命，开什么玩笑？”

“我也不会……虽然也许在你们看来，某些坚持并不必要……但对我来说，不断变强，不成为累赘，保护同伴，依靠自己的力量取胜——就像你的偃甲一样，这些就是我的骄傲所在啊。”

听罢闻人羽之语，乐无异不由定眼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的真不一般，闻人羽见他定眼看着自己，便说：“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啊，不、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在想，你还真是个——嗯，是个很不一样、也很不错的女孩子！”

听到乐无异的夸赞，闻人羽竟然脸泛红晕，急忙低头说：“才不是这样，你别乱说……”

“我说你干嘛脸红？弄得我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相对无语。过了良久，乐无异才道：“对了，前几天在海市，我给你买了件东西……这几天一直没机会给你，我都差点忘了……”

“真的？你买了什么？”

“呶，就是这个……也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闻人羽看见乐无异掏出来的是一个发饰，便道：“这……这是发饰……？为什么……买这个给我？”

“唔……刚来江陵的时候，你不是看布庄看了很久吗？其实我本来想买料子，但是在海市转了一圈都没看到……然后正好看到这个华胜，想想布料和首饰是一类，我就买了。”

闻人羽真的好一阵意外，乐无异见她愣的样子，便问：“怎么，你不喜欢么？”

“不，我很喜欢。只是……有些替它可惜罢了。”

“宝剑赠英雄，珠钗配红妆，‘可惜’是从何说起啊？”

闻人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徐徐转身，站在小桥上，仰看星空并道：“总之，多谢你，我一直想要这样的——不，说想要也不太对，也许该说羡慕。”

“羡慕？”乐无异越觉错愕。

闻人羽轻轻一点头道：“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穿上漂亮衣裙，挑起复杂发式，我也没办法变得跟那些女孩子一样。大概人对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会很容易向往和羡慕吧。”

“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也许真的是这样……比如说，我就很好奇你们百草谷。”

“咦？你好奇什么？”

“很多啊……你们平常都干些什么，用什么偃甲，有什么好吃的……喂，你给我讲讲吧，好容易我们有空像这样说说话。”

“好啊，我也很好奇你那些偃甲——除了我见过的，你还做过些什么……？”

“这说来可就多啦～你坐好，我从头慢慢说～”两人便依在小桥栏杆边上，彻夜长谈。

次日，三人在客栈门口会合，闻人羽道：“那我们这就出发？”

夏夷则道：“在下尚有一事相告，还请两位稍等。”

乐无异道：“看你一本正经的，什么事？”

夏夷则道：“先前我们在海市中，曾得到一件珍贵物事，内含不少灵力。而在下曾蒙恩师传授一种术法，可汲取事物灵力，用于砥砺兵刃。”

闻人羽道：“哎……？这个法术我师父也会，这样加工过的兵刃，会大大提升杀伤力……！”

夏夷则道：“不错。两位若有需要，尽可开口。只不过蕴含灵力之物并非唾手可得，我们还需一路稍加留心。”

这样有用的法术，二人当然不反对使用。就在这时，小黄鸡忽然蹦到了乐无异的头上，兴奋地叫起来，乐无异立刻道：“啊？喂，馋鸡，快下来！谁让你蹲我头顶了……！”小黄无奈地从他的头顶，飞回到他的手上，十分失望的表情。

乐无异道：“这才乖～以后再上头顶，就不给你肉吃～”小黄听见，着急地叫了一声。

夏夷则看到小黄，便问：“乐兄要带这只鸟上路？”

乐无异道：“哦，上回匆匆忙忙没说清楚～它是杂耍团的人养的，不当心落在我这了，我得随身带着，以后好还给他们。它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好养得很，你叫它馋鸡就好了。”

闻人羽道：“什么馋鸡，人家明明叫小黄……”

可是夏夷则听来，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竟然称赞道：“禅机？曾把禅机销此病？……好名字，颇有意蕴。”闻人羽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

乐无异立刻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可是闻人不喜欢～”接着他对小黄说：“来，跟夷则打个招呼，以后让他用飞剑给你抓兔子吃。”小黄立刻冲着夏夷则拍翅尖叫打招呼，夏夷则听了乐无异之言，真是感到哭笑不得。

乐无异接道：“我们赶紧走吧，再等会儿天都黑了～”说完，三人便要动身。

此时，在远处的布庄旁边，正有三名黑衣人暗中窥伺着乐无异一行，其中一名黑衣人道：“确定是他？”

另一人道：“是，我盯了三天，绝对不会有错。”

“那咱们跟上，伺机动手。”于是这三名黑衣人也远远地跟随着乐无异一行，离城而去。

且说乐无异一行出了江陵，望纪山进发，走到林间小道时，夏夷则忽然停下，盯着了身后方向，乐无异和闻人羽见他忽然停了脚步，便问：“夷则，快走啊，怎么停下了？”闻人羽也觉他有些古怪。

夏夷则道：“实在抱歉……在下忘了带上一件重要物事。你们继续向前，在下稍后便回。”

闻人羽一怔，疑惑地问：“重要物事？”

但乐无异却直得很，根本没有怀疑，还觉得夏夷则太过大意，就说他道：“你也太马虎了……好在才走不远，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吧？”

闻人羽道：“夏公子，山中多有猛兽，你一人赶路不要紧么？”

夏夷则道：“不妨事，在下可以应付。”

既然夏夷则这样说，乐无异和闻人羽便先行继续向前。等他们走远之后，夏夷则才再次转身，横剑运功，在地上划下了一道线，然后冷冷地说：“无论来者是谁，越线者死，请掂量清楚。”说完，回身便走。

可是，三道人影一同现身，正是那三名暗暗跟踪他们的黑衣人，只见他们当中一人，跪下施礼道：“参见殿下。属下丁卯、壬戍、辛午，奉命迎回殿下。”

虽然对方如此有礼，但夏夷则依旧冷酷无情地说：“我再说一次——越线者死，掂量清楚。”

另外二人也当即一同下拜相请，那名叫丁卯的说道：“殿下亦知暗卫不过奉命行事，又何必为难属下？”

夏夷则冷笑道：“呵……长兄存心陷害，师尊行踪不明，那人又多疑寡恩……你们自然都想让我回去——只要我回去，十之八成便坐实了罪名，永世不能翻身。”

这时，另外那两人已经按耐不住了，辛午一跃而起道：“如此说来，殿下是不肯了？”

夏夷则道：“你们若够胆量，不妨拔剑一试。”

壬戍也暴跳起来，冷冷道：“既然殿下如此固执，我等也唯有冒犯，还望殿下饶恕我等不敬之罪。”

丁卯急忙道：“你们退下！岂能对殿下无礼？”

壬戍道：“主人严命带回殿下，我等也唯有得罪了！”

夏夷则冷笑一声道：“呵……你二人，记得谢他。”说着已经运起剑诀。丁卯看见，急忙呼道：“快退后！”可是已经太晚了，夏夷则已经出手，只听三人齐声惨叫，然后便一同倒下，那两人都当场昏死过去，只有丁卯尚有意识，喊了句：“殿……殿下……”

夏夷则道：“这次饶你们不死。别让我再看到你们。”然后就收起剑来，转身迈向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