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琴川惊色变

 

 

且说百里屠苏一行离开紫榕林后，回到乌蒙灵谷里歇息，百里屠苏已经将所有的事告知了他们，大家都感到很不是滋味。襄铃郁闷地坐在山边，方兰生则站在旁边陪伴着，襄铃越想越觉凄凉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昨天夜里……屠苏哥哥和大家讲了那个封印的事……襄铃听了……心里面……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方兰生道：“天底下那么大，或许……还有其他法子吧……瞧木头脸自己倒是一副看开了的模样，但旁边人哪能好受……”

襄铃道：“我们一定……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屠苏哥哥啊……”

方兰生点点头，说道：“那当然，总不能让他真的去那什么归墟！不过……这种事一时没个头绪，连他那厉害师父都解决不了……女妖怪也、不，红玉也算见多识广，一样为难……”想来想去，更添烦恼，方兰生摇了摇头，说道：“诶，眼下先想想好的吧，榕爷爷安然无恙，你该开心一点才对。”

襄铃道：“嗯，爷爷不是说，还好那个时候火被灭掉，再烧下去，紫榕林可要救不回来……可是爷爷为了保护林子里的草木用掉太多灵力，得静静休养一段日子……屠苏哥哥也很难过的，说都是因为他才连累了紫榕林——”

方兰生道：“关他什么事！要怪也怪那混账陵端！”

襄铃站起来道：“是啊，那个人是大坏蛋！很坏很坏，答应了的还不算数！”

方兰生道：“我看木头脸的师父挺严厉，最好回去天墉城以后，那些人通通被严惩！嘿嘿，那才叫大快人心！可惜，怎样我们也看不到了……唉……最近发生的事都这么闷，真烦……”想到这儿，方兰生忽然道：“不如，你们跟我回琴川得了，去我家作客吧！那儿风景也美，看了让人心情好。”

襄铃道：“兰生的家……？可是，你不是逃出来的吗？”

方兰生愣了一下，然后支吾吞吐地说道：“我……没……其实我……我……有些想家了……”襄铃一听，便定眼看着他，他接着说道：“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但是……见到木头脸和他娘……还有，听榕爷爷说起你爹娘的事情……我……变得很瞧不起自己……太不懂得惜福了……父母健在，不需要多挂心，虽然他们不太管我，其他姐姐也各忙各的，可至少有二姐一直照顾我。她脾气大了些，对我却真的很好。记得小时候，娘陪我不多，总是二姐在身边，喂我吃饭、哄我睡觉，自打她学了女红，我穿的每件衣服，都是她亲手缝的。在我心里……非常清楚，二姐比任何人都要疼我，正因为这样，才敢做一些任性妄为的事情吧……反正到最后，她都会原谅我的……想一想，实在太不应该了……”

襄铃听完方兰生的一番心里话后，感慨道：“襄铃……好羡慕兰生有这样一个姐姐哦。”

方兰生接着又说：“孙家那门亲事，我要真不同意，好好跟二姐说，她肯定会明白的。最重要的是，出来这么久，忽然……忽然很想见她一面……”

襄铃便道：“这样，那我们就去兰生家好了～正好也让屠苏哥哥散散心。”

方兰生道：“嗯，我去找其他人说。”

襄铃道：“襄铃也一起。”

两人便跑回去找大家，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

大家听了方兰生提出的建议后，红玉便道：“邀我们到猴儿家作客？我说～今儿个怎么长胆了，就不怕被人捆去拜堂啊？”

方兰生道：“那事……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再说，木头脸不想去各处走走吗？琴川我瞧着挺美，上回匆匆忙忙的，肯定没仔细看……”

红玉道：“猴儿……不会是想家了吧？”

方兰生一愣：“我……想、想家……想家又有什么错？”

红玉道：“自然是没错，可见猴儿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襄铃道：“屠苏哥哥你说呢？这样好不好呀？”

百里屠苏道：“既已决定四处走走看看，去哪里都是不错。多谢盛情。”就向方兰生拱手称谢。

方兰生笑着说：“哈，别客气～那就这么定了，等下就走。”

这时，尹千觞道：“恩公，我看……我就不同你们一道了吧？”

风晴雪马上说：“咦，尹大哥有别的事吗？”

尹千觞道：“事情嘛，倒也没有……”

风晴雪道：“没有就一起去吧，大家聚在一块儿也不容易，这么分开了，感觉好可惜哦……”

方兰生道：“对啊，你这臭酒鬼虽然不讨人喜欢——不过我家地方够大，多一个人，也、也住得下。”

红玉笑道：“猴儿又在口是心非，明明也想人家去。”

方兰生见被红玉识破了心意，便装作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了声：“切……”把头别到一边去。

尹千觞道：“这样啊，既然晴雪妹子和方小公子都开口了，呵呵，那我去尝尝当地美酒也挺好，这天底下可没有不卖酒的镇子吧～”

方兰生一听，就拍头叫道：“果然又是酒……你瞧着，本少爷大方得很，到了那边，请你喝个痛快！”

尹千觞当即笑道：“哈哈，那就多谢了～”

大家开怀大笑，也就此决定，随后各自去收拾行装，便一起出发，前往琴川。

众人终于来到了琴川，尹千觞第一回来到这儿，也被这水乡景色所吸引住，他说：“哟，江南水乡～挺不错、挺不错！”

方兰生放眼望去，只觉街上相当冷清，除了摆摊做买卖的人，就少见行人了，不由忖道：“奇怪，怎么觉得街上人少了些，以往这时候该更热闹才是……”

襄铃忽然指着前面道：“啊，那个人的打扮……看起来好不一样哦……”

方兰生顺着襄铃所指向前一看，只见在仁善堂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形肥大的女人，方兰生不由失惊道：“天天天、天仙肥婆！”

结果他这一喊，那边的肥女人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来，当即回头一看，果是方兰生，便双手叉腰，怒目一瞪道：“方、兰、生！”这个肥女人正是孙家的奶娘，她右手指向方兰生，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可算回来了！”说着便迈步向他们走来。

方兰生吓得手足无措道：“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偏偏就撞上这肥婆，好歹让我先回家找过二姐吧……”

红玉道：“猴儿可是自己讲的～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遇上了，我看就好好说个明白吧。”

方兰生道：“哪、哪能明白？看那肥婆的样子，根本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啊啊啊！”

这时，孙奶娘已经走到了方兰生的面前，双手叉着腰，两眼瞪圆，双眉踢竖，一副凶相地骂道：“兔崽子！杀千刀的负心汉！良心被狗吃了！说！前些日子死去哪里？”

方兰生支吾以对道：“我……”

孙奶娘又骂道：“我什么我！看着就来气！小姐之前大病一场！兔崽子还敢在外逍遥！走！乖乖跟老娘去孙家探望小姐！”

方兰生惊道：“什么？孙家？现在就去？”

孙奶娘又凶道：“还敢废话？要想逃老娘就打断你的狗腿！叫满大街都晓得，你这兔崽子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她的嗓门大得很，这一骂就停不了口，方兰生连忙道：“别别别、你别嚷嚷！始乱终弃……这都从何说起啊……”

可是经过孙奶娘那一顿骂，早已经引得满街上摆卖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这边，一个个都看着方兰生，弄得方兰生尴尬非常，十分狼狈的样子。

尹千觞笑道：“呵呵，方小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襄铃道：“这人……好厉害……兰生干嘛随她骂，都不骂回去……”

孙奶娘喝道：“兔崽子过来！难不成要老娘亲手逮人？”

方兰生道：“呃，我……不会逃的。孙家……去就去，不过，能不能让我先回家一趟？”

孙奶娘又骂道：“放屁！当老娘是三岁孩儿来骗！回方家？谁知道转眼又溜去哪里！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为了逃婚，啥事都做！简直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这一骂又让大家不约而同地盯着方兰生来看，弄得方兰生连忙道：“你别喊了、别喊了！我现在跟你去就是……”

孙奶娘道：“哼，动作快！”

方兰生只好回身对众人说：“那个……本想请你们去我家安顿下来……可眼下这样……”

红玉道：“哎，猴儿若有‘大事’，我们先去客栈落脚也没什么。”

方兰生一听红玉这损他的话，登时一阵沮丧，接着又看着襄铃，有点不舍，襄铃低唤了声：“兰生……”

方兰生便道：“别担心，要是……要是能趁这机会，和那什么小姐讲清楚，也挺好……襄铃，你相信我……我去了，到时候来客栈找你们。”

孙奶娘这时不耐烦地催促道：“兔崽子磨磨蹭蹭个什么劲！还不快滚过来！”

方兰生便回身应道：“来了、来了……”就乖乖地跟着孙奶娘向孙家而去。

看着二人走远，风晴雪有些担心道：“兰生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襄铃道：“他那么呆，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

红玉道：“有事啊～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婚约、亲事，总得猴儿自个儿解决才行，我们就先别操心了。若是到了夜里，还不见他回来，再上孙家瞧瞧去。”于是，他们就先行前往客栈落脚，等候消息。

且说方兰生跟随孙奶娘来到了孙家，进入庭院之后，就看到院子中间的荷塘旁边一个亭子里站着一位姑娘，倚着栏杆，看着荷塘里面的花和鱼发呆。孙奶娘对方兰生说：“小姐就在那边，兔崽子自己过去！”

方兰生道：“过去？我、我又不认识她，要说什么？”

孙奶娘一怔，忽然问：“你，真没见过我家小姐？”

方兰生道：“要说见过……也就绣楼那一回吧，又没说上话，更不知道她长啥样。和陌生人没两样，怎么成亲？亏你们还能瞎起哄……”

孙奶娘一听，便以怪异的眼光盯着他看，方兰生忙道：“看什么看？我哪里说错了？这种事又不是儿戏……”

孙奶娘怒道：“哼！你不情愿，老娘还更巴不得你这兔崽子滚出孙家！一辈子也别踏进来！可小姐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方兰生又是一阵惊愕：“说什么？她——”

孙奶娘道：“自打兔崽子逃了，我们找方家要人也要不到！老爷气坏了，想把这门亲事退掉，谁知小姐偏偏不让！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和老爷逆着，这回真不知是怎么了！老爷、夫人疼女儿，只好把这事先搁下……”

方兰生实在难以置信，他说：“这、怎么可能？你们小姐会不会认错人了？要是认错了倒好办，我等下就去和她讲明白——”

可是不等他说完，孙奶娘就骂道：“放屁！凭你这兔崽子，能被我家小姐相中，全当走了狗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推三阻四？老娘告诉你，等下要敢惹得小姐不快活！可没你好果子吃！”

方兰生道：“你、你怎么完全不讲道理？”

孙奶娘道：“跟兔崽子讲什么道理！浪费老娘口水！还不快去！老娘在这边树后看着！敢耍滑头，给我小心着点！”

方兰生知道没法再回避了，只能双手抱头，心里叫苦道：“不……是……吧……？要真被那什么天仙般的孙小姐惦记上，我……我这后半辈子还有太平吗……”想了一想，这事是无论如何也得要解决的，便下了决心：“管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狭路相逢勇者胜！堂堂男子汉怎可能怕一个女的！今天拼着口气也要把话跟孙家小姐说清楚！”

于是方兰生壮着胆，就向那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