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激战长沙城

 

且说清军重新整顿，张亮基悔道：“早听足下之言，就不会败得如此惨了。”

胡林翼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曾国藩道：“如果不战，恐养虎为患也！这次如果没有张玉良，我也就见不到中丞了。”

张亮基道：“如此豪杰，我没中用，是我罪也！”

这时，又有探报，说耒阳、攸县失守，曾国藩忙道：“如今各城池失守，如果给朝廷知道，一定加罪，如之奈何？”

张亮基道：“兵败而罪，国法。我等岂可隐瞒真相！现今我军大败，士气低靡，敌军又将至，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胡林翼便道：“此处离衡阳不远，不如退到那里，招集兵众，随调武昌、长沙各军，再请江西援应，或可再战。”

“也只好如此了。”于是便依胡林翼之言，全军退往衡阳。

回说衡州城内，洪秀全哀叹道：“想不到继云山之后，朝贵又离我而去。”

洪宣娇道：“哥哥你不必过度悲伤。这是萧郎遗留下来的东西。”洪秀全接来一看，原来是萧朝贵所用之弓箭，洪秀全更加感伤。

洪宣娇接道：“哥哥应该想办法替萧郎报仇才是！”

“小妹说的对，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如今态势，我军应该取长沙，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李秀成道：“长沙正如桂林，克之甚难。我不如攻其易者，然后沿湘江，克武昌，以望江淅。种族之理一明，则东南各省可定，何忧一长沙？此时长驱北上，自无后顾之忧。如果为了一长沙空徒损兵折将，费时费力，又于满清喘息之机，实非良策。”

钱江也道：“秀成之言甚是！今彼军败，必调湖北各军保护长沙，我军以由衡阳攻打长沙为名牵制两湖军力，就此乘虚攻击武昌，则势如破竹矣！”洪秀全大为称善。

这时，有胡以晃之弟胡以昶到来，说是奉杨秀清之命特来犒军，洪秀全问：“杨秀清有什么动静吗？”

胡以昶道：“广西谣言，说天王独进两湖，恐不利于秀清，因此秀清深怀疑虑。幸家兄劝解，方为无事。前两天，秀清妻室没了，所以没什么动作。”

钱江道：“此必敌人反间之计也！”

洪秀全问：“不知先生如何处置杨秀清？”

钱江道：“某自有计策。”

是夜，萧朝贵之妹萧三娘来探望洪宣娇，安慰她道：“嫂子，哥哥去世，你要节哀。”

洪宣娇道：“人死不能复生，与其徒悲伤，不如想方法给他报仇！听说秀全哥哥和杨秀清有很大的矛盾，不知妹子知不知道？”

“这我也有所闻，只不过大事未定，先闹矛盾，总是不好。”

“正是这么说，现钱先生有一个妹子，想和杨秀清联姻，重归友好，只可惜钱先生的妹子还小。”

萧三娘暗忖：“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钱先生有妹子？是了！”立即道：“嫂子这话，我不相信，钱先生有个妹子，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妹子难道还没想到吗？”二人皆会心地一笑。

为了弥合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之间的矛盾，钱江建议把西王之妹萧三娘嫁给杨秀清。于是杨秀清与萧三娘在全州成亲，喜结连理。

此时太平军遣陈坤书、吴定彩、苏招生、陆顺德统水师沿江而进。另一方面，石达开率大军向衡阳进发。

探子急把石达开军到的消息报与曾国藩，曾国藩急道：“军粮缺乏，洪军又至，如何是好？”

罗泽南便道：“我看石达开行军缓慢，未必志在攻衡阳，但敌军势大，不可不防。现今最紧要的是军粮，不如先在城里富商处借得五六千，较为稳便。”

曾国藩道：“城内无有知己，恐怕借款不易。”

罗泽南道：“以曾老您的名声，能够借得，亦未可知。”

“我就试一试吧。”

曾国藩便四出拜访富商，这日来到彭玉麟的家中，二人见面，曾国藩道：“素闻足下慷慨之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小可微名，何劳牵挂，今侍郎到此，有何指教？”

“只因在衡州寡不敌众被洪军杀败，逃至此间，缺乏军粮，恐军心生变，欲向贵号挪借五七千银子，待长沙款到，立即奉还。这是朝廷的大事，更兼足下侠名，万望行一方便。”

“区区小事，自当应承。虽然这钱不是我的，但如若老板怪罪，我一力承担。只不过衡阳非久留之地，明公应早做打算。”

“足下原来还是高明之士，足下如愿出山，某愿力保。”

“出山有何不可，只怕某才庸智穷，误了明公大事。”

“何必过谦。”

虽然曾国藩自彭玉麟处借得粮饷，但石达开军来势浩大，曾国藩不得不退守长沙。而石达开则不费吹灰之力进入衡阳。彭玉麟惧怕太平军追问借钱之事，逃至长沙，曾国藩感其仗义，接纳了彭玉麟。

这夜，郭嵩焘来访，曾国藩迎他入内道：“子美别来无恙？”

“亲翁到此，特来拜谒。”

“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再见故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亲翁不必在意。只是晚生有一言，不知亲翁欲闻否？”

“有何见教？”

“我军只有陆军，今洪军分水师出现于湘江，令我军防不胜防。将来长江一带，必入敌军之手。我军应造战船，训练水师，以固江防，实为上策。”

“此言甚善。”曾国藩大为赞同。

另一边，张亮基又与胡林翼计议，胡林翼道：“某观洪军运筹帷幄之人，上者是钱江，次则李秀成。”

张亮基道：“果不其然，贤士为洪秀全所用，羽翼成也！今湖北缺乏人才，我欲破格保足下为湖北布政，何如？”

“某若至湖北，则不复为明公用，此间用人又将奈何？”

“可择贤士代之。”

“贤士不可多得，某举一人，足可敌钱江，但此人最鄙曾老，恐怕……”

“此人是谁？若与涤生有意见，某愿从中调停。”

“此人姓左，名宗棠，别字季高，郭意诚先生所谓今亮是也。”

“吾亦闻此人久矣，虽然才智高超，但性情高傲，恐怕难以驾驭。”

“此言差矣！今用人之际，当以国家为念，何念念‘驾驭’二字而不忘？”

“足下之言甚是，某失言哉。请足下往访左宗棠。”

胡林翼便来到左宗棠的府上，入见左宗棠，面带微笑道：“季高一向可好？”

左宗棠道：“兄台拨冗到此，有何见教？”

“今长沙各军连战皆败，虽是寡不敌众，亦是缺了人谋。今奉张公之命，特来请足下出山，以救国家。”

“洪秀全以复汉之国为名，可谓师出有名，足下以为如何？”

“如此，足下欲反助洪秀全反邪？”

“静观其变，若洪秀全法度有秩，可成大事，吾必听之；若其不能，则吾自有处置。”

“多少英雄逆流而行，足下若不出山，唯垂垂而老也。”

“张公若以军事付我，吾不敢闻；若以衙中大事，吾愿当之。愿足下替我保密。”从此以后，长沙除军事外的事务均由左宗棠办理。

再说衡阳城中，洪秀全又与众人议事，黄文金道：“今大军屯于此，终非良策，不若依钱先生所言，分兵进攻江西，而以全军下长沙。”

李秀成道：“进兵江西，未得其时，不若先由长沙出武昌，握长江上游，断南北交通，则赣、淅、闽皆我掌中物也。若一旦分兵，恐江西一军不能得手，而大局震动，如之奈何？”

洪秀全向钱江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钱江便道：“江西不可不进，武昌不可不攻。秀成所言甚是。不若先围长沙，如其不克，则直进武昌可也。”

洪秀全道：“我以百胜之兵，岂不能下一长沙！”

钱江道：“彼军士气已复，而湖北援兵又至，锐气聚于长沙，未可轻敌。”

这时，有水师统领陈坤书到来，洪秀全召他进来，陈坤书入见天王道：“报告。清军现在洞庭湖大造舟师，欲与我水军为敌。今湖北精兵，大半调到长沙。不若乘虚攻之。苟进克湖北，则湖南唾手可得。”

钱江喜道：“此真天助我也！今可先遣水师由洞庭湖取岳州，以窥汉阳，则武昌唾手可得。乘他水师未备，宜速进兵。”

洪秀全便道：“陈坤书，你可带精兵五千，先从水路去。”

“遵命！”陈坤书便立刻回去整兵出发。

曾国藩得知太平军从水路进攻，忙向众人问计，胡林翼道：“今我军屡战屡败，且寡不敌众，不如尽行退入长沙。”

曾国藩道：“全军在一城，恐非良策，且若我让之，彼乘机入湖北，奈何？”

胡林翼道：“如此，便先发制人，我军先入长沙，以厚根本，曾军在此以为犄角。”

“可以，不过请巡抚大人调多隆阿助我。”

张亮基同意，这时又有报告，说太平军水军已克洞庭湖，直取岳州，不知有多少人马，岳州十分危急。张亮基慌道：“如此则此间危矣。不若曾老也一并退入长沙。”

罗泽南道：“洪军止如山立，进如潮涌，真有能人也。此时移退长沙，亦不及矣。便请下令，坚壁以待之。”

张亮基道：“那就各自准备迎敌吧！”

太平军已逼近长沙，全军安营，李秀成道：“如今曾国藩军在长沙城外以为犄角之势，我不若攻之。”

钱江道：“败曾军如折枝耳。彼若以长沙精兵冲出，则我腹背受敌。不如分兵令秀成压之。”

洪秀全便道：“那就有劳秀成与二位兄长了。”

李秀成道：“某本后进，资望较浅，二洪皆主公兄长，从事已久，某恐不能令之也，愿主公别择贤者，免误大事。”

钱江道：“善哉李秀成之言。此鉴于萧朝贵之所以失也。”

洪秀全道：“彼此均属兄弟，任统帅者，便有特权。倘有违令，当以军法从事。三军将令，在于统帅，愿两兄长毋得轻玩。”

洪仁发、洪仁达二人齐声应命，于是大军便分作两队，开始发起攻势。

曾国藩屯兵于城外，闻太平军大军前来搦战，他便对余万清说道：“余提督，前面就是长毛。”

余万清道：“长毛贼众，不成气候，待我去！”便引一支人马出营迎战，李秀成见清军出战，心中暗喜，便率一队人马出阵，与清军对峙，引开曾国藩军的注意力。洪秀全、钱江则引大军向长沙城发动进攻。

正当太平军急攻长沙之际，忽然有报说杨秀清到来，洪秀全知道是广西出了状况，立即出迎道：“广西情况如何了？”

“现闻江忠源调署湖北臬司，不日起程；向荣前因兵败免官，今已开复，将调来两湖与我军对敌。张国梁亦升副将，都随向荣去了。”

洪秀全道：“如此是广西似无内顾。此间军粮亦足，奈食盐缺少，因我军连营陆路，盐运艰难，不可不虑也。”

钱江道：“若非通过湖南，食盐实无把握。为今之计，宜四处发人征盐，用小包装运，以济目前。一面用法围攻长沙，但求夺满人之气，而后直趋湖北，庶无后顾也。”洪秀全同意此计。

长沙城中，胡林翼得探子报告，说洪军仍有粮队运转，便思道：“洪军兵粮充足，为何仍旧有运粮车来往？是了！一定是缺少食盐，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劫下食盐，必可令洪军兵退。”当即向张亮基献上此计，张亮基道：“就照足下所说行事。”

便派出一支人马，潜出城外，然后从背后袭击运用食盐的粮队。由于食盐被劫，太平军士气大受打击，为了不让清军反戈一击，洪秀全只得先行下令解围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