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传奇(三十六)
(2009-09-11 11:4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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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历史小说 |
第三十六回
在七宝镇的酒楼中,一名少年正大声嚷道:“有人没?给俺先来一坛酒,五斤牛肉,赶了两天路,饥渴死俺了。”伙计应声而来,问道:“客官还要些什么?”那少年道:“你这个狗头!你店中卖的什么?反来问俺?”
伙计道:“不是呀!小爷喜欢吃甚,问问方好拿来。”
少年道:“拣可口的便拿来,管什么!”
伙计道:“那您到底几位啊?”
少年道:“吃个饭这般啰唆?只管上,吃不下了再讲!”伙计只得连连答是,便赶紧上菜来。
就在这时,一名英武女子走进店来,自忖:“罢了,那几个浪蹄子不知去了哪里?眼下姑奶奶身无分文,又累又饿,哪里有力气找她们去?嗯,这酒菜甚香,且进去看看。”
伙计把酒菜送到那少年的面前,那少年便狼吞虎咽起来,被那女子看见,便道:“罢了!这世道直如此不公!姑娘我饿得前心贴后背,这小子却这般大鱼大肉。耶!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待我蹭他一顿再说。”便走到少年的桌前道:“嗨!嗨!牛小子,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不如本小姐帮忙则个。”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那女子,便道:“你谁呀?不认识。可你怎知俺姓牛?”
那女子心道:“我本是说他牛,谁知他真姓牛?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顿饭有门!”就说:“嘿,牛小子真是你啊,我是你表姐,一隔多年不见,不想今日在这遇上。”
那少年愣道:“真是我姐?俺怎生不记得?”
“那时候你还小,哪记得?来来来,不管那么许多,先喝一碗。”便索性坐了下来,那少年就道:“俺也不觉得你比俺大多少啊?也罢,不管了,喝就喝罢。”
一来二去,这两人还喝得兴起,虽说你说东,她说西,但毕竟性情相投,越喝越有兴致。那少年道:“这般喝着无甚趣味,你会划拳行令不?”
“玩什么?”
“你会不会杠子老虎?”
“什么杠子老虎?”
“这个简单,就是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虫蛀杠子。你我各敲筷子,一边念这‘杠子,杠子……’,两声后从杠子、老虎、鸡、虫四样里同时各出一个,输了的便喝酒,如何?”
“那就试试!”
“杠子杠子……”
“杠子杠子,米!”
“什么呀?哪里有什么‘米’的啊?”
“哎,老虎吃鸡,鸡吃米么!”
“不对不对,鸡吃虫,虫吃杠子么。”
“哦,这样子,原来是虫啊。”
“再来,杠子杠子……”
“杠子杠子,米!”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是‘虫’,没有‘米’的。”
“可是……我觉得鸡吃米比较合理啊。”
“得了,干脆以后俺叫你小米姐姐就好了。”
这二人正在笑闹的时候,岳雷也在这店中出现,心道:“这是哪来的两个活宝?笑煞我也!”
这时,那女子道:“牛小子,姐姐酒也足了,饭也饱了,又还有两个伴当走失了未曾找见,这就告辞了,下次还来吃。”
那少年道:“行啊,小米姐姐再见。”那女子心中暗暗偷笑,便一溜烟地走了。
那少年也吃饱了,于是起身便要离开,伙计上前截他,向他要钱,岂知那少年说昨日已给了钱,伙计道:“您在哪吃的啊?怎么就给了?”
“昨日小爷急着赶兄弟,一大锭银子给了那店子,也没让他找啊?”
“爷,那一家又不是俺们家,你在这吃,不是得给这钱不是?”
“太岁爷因赶兄弟,不曾带得多银子,权记一回账,转来还你罢!”
“我又不认得你,怎么说要转来还我?快快拿出来,没钱,没钱你还吃那么多?”
“偏要转来还你,你怎奈何了我?若惹得小爷性起,把你这鸟店打得粉碎。”
这时,店主赶过来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还钱,还要撒野!快拿出银子来便罢,牙缝内进半个‘不’字,连筋都抽断你的!”
那少年怒道:“老奴才!我偏没有银子,看你怎样抽我的筋。”店主大怒,挥拳就打,谁知道这少年全身坚如硬铁,那店主打他不疼,吃惊之下,便喊道:“你!弟兄们,抄家伙上。”众伙计一同冲出来,抄起家伙,把那少年围定。
那少年道:“慢来,是不是打了就不要钱了啊?太岁爷赶路辛苦,正待要人捶背,你们重重的捶,若是轻了,恼起太岁爷的性子,叫你这班狗头一个个看打!”
店主道:“啰唆什么,弟兄们上啊!”众人一同动手,暴打那少年一顿,岳雷正要上前拉扯,却一时来不及,那少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吓了店主一跳,以为把他打死了。众人急忙停手,却见那少年躺卧在地上,竟传来阵阵呼噜声。岳雷在旁看着,不由暗笑道:“好一个蒸不烂煮不熟的浑小子!”
不一会儿,又有两人走进店来,喝道:“你们为何将这个人乱打?”
店主道:“他吃了酒饭不肯还钱,反要在此撒野,把家伙打坏。小人领的是员外的本钱,故请员外看看。”原来,这两个人是这店子的老板。
其中一人上前踢醒那少年道:“你这人吃了酒饭不还钱,反在此行凶,是何道理?”
那少年道:“又来?不是说过打了两不相欠么?你又是何人?又不曾吃你的,干你鸟事?”
那老板道:“岂有此理?我把你这黄毛小子碎尸万段!”两人便动手扭做一团。另一位老板见了,便道:“罢了,兄弟,放他一马又如何,这一扭上如何拆解?”
岳雷看见,心道:“呀,这两人皆力大如牛,这一打上,不死不休,都是好汉子,何苦如此?待我与他们分开!”便跃上前去,闯进二人中心,然后运劲把双掌一分,即时把二人分开,不由使那少年吃惊道:“呀,白脸小子,好大的力气!”
那老板道:“这位兄台,可也要插手么?”
岳雷道:“两位兄台且请住手,区区小账,在下付了如何?”
那少年却道:“俺又不识得你?要你付做甚?”
那老板道:“黄毛小子,还不想付么?”
少年道:“不付就不付,打过打过。”还想再打,另外那一位老板忙道:“两位兄台,两位兄台。些许酒账小事,何须挂齿,莫再争执。先要谢过这位白脸相公,我弟弟脾气火爆,力大如牛,人送外号赛张飞,这一扭打只怕要出事,急杀了为兄我。多蒙这位壮士才将他们扯开。有礼了,小弟韩起龙,弟弟韩起凤,敢问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少年便道:“俺尊姓大名叫做牛通!”
韩起凤道:“什么你就尊姓大名了?”
岳雷道:“这位牛兄弟却是位憨直之人,不要见怪。贱名不足挂齿,请至后堂一叙。”岳雷、牛通、韩起凤三人先进入后堂。韩起龙则在打点收拾破烂,却在这时,先前骗牛通酒饭的女子带人赶来,喊道:“牛弟弟,姐姐来帮你打架!”与她同来的是两名女子,右边的道:“什么人敢惹我家兄弟?”左边的说:“两位姐姐,不要着忙,先问个究竟?”
韩起龙忙道:“一场误会,误会,几位小姐莫要着忙。不打不相识,请至后庭一叙。”便请三人一同到后堂。
众人依言一齐转至韩家后院,岳雷却发现堂上竟供着父亲岳飞的长生牌位,岳雷便问:“韩兄,你家中怎么供着这个牌位?”
韩起龙道:“当年我父曾宗留守麾下裨将,失机犯事,却得岳元帅援救,方保得性命。今父已亡过,临终再三遗嘱,教我俩弟兄休忘了元帅恩德!故我家中长供元帅长生牌位。只可惜老天不公,造化不明,岳爷父子竟屈死于昏君奸贼之手。”
岳雷道:“如此待小子先拜了亡父牌位!”便上前拜倒在牌位前,叩首再三。韩起龙立即道:“这样说来,你便是那二公子岳雷?”
岳雷道:“正是小子。幸得恩公周大人及时报信,知家父、大兄与张将军尽丧于奸臣之手。又得知奸贼将派人来捉拿我岳门一家,故此逃难出来。”
那少年道:“原来你就是岳雷兄弟。俺叫牛通,俺那爹爹叫牛皋。”
岳雷道:“啊?兄弟你却从何来?来此做甚?”
牛通道:“俺从藕塘关来,奉母亲之命,特来寻你。去得你家时,已无有人影。闻得你逃难走了,俺便出来四处追赶。”
韩起龙道:“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适才多有得罪。”
岳雷道:“原是自家兄弟,却是不打不相识,这几位小姐是?”
其中身穿苗人服饰的姑娘首先道:“小女巴秀琳。”另一人道:“小女子王素娟,与这位巴秀琳姐姐、石鸾英姐姐俱是云南人氏,来此游玩。不料今日与石姐姐街上走失,不知怎么她又多出个兄弟来了?”
那骗牛通酒饭的便是石鸾英,她说:“嘿嘿,原本我是诈他的。我与你们走散,又饥又饿,想蹭他吃顿,不想他也是个吃霸王餐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牛通道:“竟敢骗俺?快将真实年纪告俺,免得俺小米姐姐地叫你,这亏就吃大了。”大家又是大笑一阵。他们数人一见如故,当场结为兄弟。岳雷又打听得全家被押往云南,而父亲兄姐之坟已设在临安,悲痛欲绝,一时便决定不再逃往宁夏,要去临安上坟,一尽人子之分。众兄弟自愿随行,连同巴秀琳、王素娟、石鸾英等,为着性情相投,也一同结伴前往。
牛通与石鸾英半夜潜入秦府,牛通欲杀秦桧,把秦桧人头拿去祭岳飞,他让石鸾英为他把风,石鸾英却争着要杀奸贼,二人便争拗起来,最后决定一起行动。两人攀树越墙进入秦府,却登时傻了眼。原来秦府甚大,两人不熟,哪里找得着秦桧卧室,误打误撞间,竟被两人摸到秦府花炮火药房。
牛通道:“小米,俺刚才那个黑虎掏心如何?一家伙就把那人放倒了。”石鸾英道:“你就吹吧,明明那人是被我一飞石撂倒的。咦,这是什么地方?却有这么多爆竹?”牛通道:“待我拿些去坟上放也好。”石鸾英也同意,两人各摸了几十个入怀。
牛通越想越气道:“秦桧奸贼!万代王八!你在家中这般快活!我那岳伯父拚身舍命与金人厮杀,才保全得这半壁江山,你方得如此快活。却蓦地里将他害了性命,弄得他家破人亡,连坟都不许上!你若撞在我太岁手里,活剥了你的皮,方泄我恨!”牛通便要放火烧了这里。
石鸾英忙道:“哎呀,慢些!”石鸾英终是喊慢了一些,牛通一面恨,一手将灯煤一弹,正弹在火药中,登时烈焰冲天,乒乒乓乓,竟自烧将起来。两人大惊,欲寻出路,却被火烟迷住了眼目。石鸾英道:“罢了,你这蠢小子,纵要烧它,也待我们出门后再烧才是!”
牛通道:“俺怎晓得烧得如此之快?”
石鸾英道:“唉,你本黑些,烧来想也无甚变化。可怜我千娇百媚的,一并烧做黑炭。”
“管他娘,俺先背你出去。”
“哎呀,你倒慢点。”牛通负起石鸾英便要走,这时一名少年突然冲开烧红了的大门,喊道:“两位快走!”便带着二人冲出石屋。
府中的人纷纷赶来救火,正好遇上他们冲出,谁知道一见那少年的模样,便吓得大叫:“啊?那是岳云!了不得了,岳云将军变做鬼魂来烧火药房了!”便慌张奔走相告。一时间闹鬼之说传遍秦府,连秦桧和王氏也被惊醒,暗暗心惊。三人也正好趁乱冲出了秦府,没遇什么阻拦。
出了后门,牛通道:“好了,牛爷真是福大命大,多谢这位鬼哥哥相救。”
那少年道:“什么鬼哥哥?你们是何人,敢去秦府胡闹?”
牛通道:“俺叫牛通,她是小米。”石鸾英道:“哎,傻小子,你倒是先把我放下来说话!”牛通这才记起,忙把石鸾英放下,石鸾英向那少年抱拳道:“石鸾英谢过这位哥哥。适才听那些人喊叫,哥哥可是姓岳?”
那少年道:“我正是岳家三子岳霆,久在清峰山紫阳洞学艺。因得王佐叔叔送信,闻得父兄皆被奸贼陷害屈死,高堂幼弟亦被捕来临安,特赶来救母报仇。适才正要去秦府寻那奸贼晦气,因我与大兄岳云相貌相似,使的也同是银锤兵器。今次为了唬人,更是特意打扮了些,他们便以为是见了鬼。”
牛通道:“什么,太好了,你便是岳霆兄弟?你二哥也正和俺们一道。”牛通便将情況告知岳霆,岳霆得知二哥消息,喜出望外,又担心上坟有失,便与牛通一起赶去。百忙中也没忘记遣人去知会隐藏在临安的王佐、牛皋等人。
临安城外牛皋的营中,王佐带陆文龙、岳银瓶到来,牛皋见到三人,欣喜若狂,岳银瓶一见牛皋,不由哭拜在地。王佐道:“二爷,此刻不是悲伤之时,可有施全的消息?”
牛皋道:“吉青去找梁夫人,想来就该回了。”不一会儿,吉青和梁红玉赶到,见岳银瓶也在,大为高兴,岳银瓶当即向二人见礼,梁红玉道:“天可怜见,瓶儿,你竟没有事么?”
岳银瓶道:“一言难尽……”大家都为岳银瓶能活着感到安慰。
牛皋道:“先别急着哭啊。梁夫人,可能找见施全的消息?老牛担心得紧。”
梁红玉道:“我已找人联系临安船帮欧阳帮主,他们耳目众多,想有办法。”
过不多久,欧阳从善率众到来,向众人拜见,梁红玉便追问施全的下落,欧阳从善道:“在下连日打听,目前还无施全、张显两位将军确切消息,只是听闻十日后秦贼要至那灵隐寺上香。”
牛皋道:“真真急煞老牛。”
梁红玉道:“二哥不必过于忧心,施全、张显两位弟兄久经沙场,行事当法度。可着欧阳帮主麾下弟兄加紧打探,待有了确切消息再做计较。”
“只能听夫人的了。”
这时,又有军士来报,说接到岳霆的飞鸽传书,言有二公子岳雷的下落,现正赶往栖霞岭。牛皋已然明白道:“啊?那秦奸在坟上安排有人日夜巡查,这一去不是送羊肉入狼嘴?”
吉青道:“如此我等速速前去接应侄儿们。”
随欧阳从善同来的诸葛锦道:“敌众我寡,我们莽撞前去又有何用?”
牛皋道:“是啊,可惜诸葛英那牛鼻子不在此处,分兵派将,安排筹划这类事情只他在行,老牛如何做得来?”
诸葛锦道:“二叔,诸葛英便是先父。家父自长江散将后,因怀念岳伯父心情抑郁现已然仙逝。天幸小侄我得先人孔明梦授数卷兵书,运筹帷幄,行军布阵之法,却也通得一二。”
牛皋听罢,不由哀道:“什么?老牛鼻子也走了?痛杀老牛!”
诸葛锦劝他节哀,牛皋便强忍悲痛道:“原来你便是老牛鼻子之子,难怪老牛一看你便觉不凡。你有何主意,只管说来。”
“二叔,先且听我引见几位弟兄。”便把众小英雄一一引见,牛皋见故人之子皆已成人,悲喜交集,感慨万端,便把行军调度之事全权交给诸葛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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