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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武侠小说 |
那图德如击倒萧秋儿后,伸手便来抓萧锦华,小陈丰眼看情势危急,遂不再畏惧,挥剑跃起,猛刺图德如面颊。图德如双手立即架在面前,陈丰一剑没刺着,随即施展出一路如狂风暴雨般的剑法,虽然图德如不惧他利剑刺身,但也不敢轻率出手。由于陈丰身材矮小,十分灵活,图德如身高体长,跟他交手还要弯下身子,顿觉十分吃力,因此小陈丰还占着便宜了。
图德如被这小孩戏弄得团团转,早已积气于心,实在无法再耐着性子寻找破绽,见陈丰绕至自己右方,一剑刺向他腰眼的位置,图德如便不再闪避,任由陈丰的剑刺在他腰上,不等陈丰回剑,业已伸手擒住剑身,陈丰见图德如用强,心里暗慌,本欲弃剑,岂料图德如抢在他之前,使劲一抖,便把陈丰连人带剑摔出十余尺外。
图德如击倒了对手后,兴奋地咆哮一声,有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般,随即又向萧锦华发起攻击,萧锦华只好硬着头皮,催掌相迎。二人结结实实地硬对一掌,图德如只是略退一步,而萧锦华却“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站定,但鲜血却已从他嘴角渗出。图德如是个凶徒,也曾喝过人血,吃过人肉,如今见萧锦华流血,竟如蚁见了糖般,张牙舞爪扑向萧锦华。
萧航窥见,当即一招“反身割袍”,回剑逼退司空密,继而赶上突袭图德如背后。图德如只觉脑后一凉,急忙转身招架,萧航战住图德如,萧秋儿和陈丰才过来救护萧锦华。萧秋儿关切地问:“爹,你没事吧?”萧锦华低沉地说:“小小的一掌还打不死我,只是我们被困此间,恐难活着离开了。”陈丰愤怒莫名,但苦于自己能力有限,欲救无从。
这时,司空密也加入战团,萧航以一敌二,相当吃力,那图德如又是刀剑不伤,更难有取胜之机。愈打愈是被动,萧锦华忙唤女儿与陈丰助战,二人便也跃进圈内。
这里当真杀得日月无光,沙尘翻滚,萧秋儿战住司空密,萧航、陈丰夹击图德如。图德如自知不如萧航,便想从陈丰处着手,专门向他攻击,几个回合,就被图德如一招“倒拖耗牛”把他掀翻在地,萧航来救,连进三剑,俱被图德如空手格开。
图德如一手提起陈丰,咧嘴笑道:“你这小儿皮肤细嫩,一定肉质鲜美,爷爷好久没吃人肉和喝人血了。”说着,便要把陈丰撕开两块。萧航见状,唯有冒险使出他从没使用过的招式“白鹤亮翅”,此招乃是萧锦华得意之作,属他自创,萧航刚学会两个月,甚少演练。此招是专攻敌人咽部,把所有的功力凝于剑尖,一举破敌。
只见萧航挺剑直奔过来,图德如立刻放脱陈丰,双手来抓萧航的剑。不料剑气十分凶猛,图德如手心的皮肉竟被割破,鲜血长流,图德如从未被人伤过,这是头一次尝到痛楚的滋味,霎时气炸胸膛,遂摧动内力,身体撞向萧航剑上。萧航被他这一举动吓呆了,图德如又是咧嘴一笑,伸手就把萧航扯了过来。萧锦华见状,大呼不妙。果然,那图德如挥起铁拳猛打萧航头部,每一拳都打得咚咚巨响,倾刻间,已使萧航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陈丰疾呼一声,扑来要救萧航,又被图德如一脚踢倒。图德如暴打完萧航后,便把他摔了出去,跌在萧锦华脚边,萧锦华急忙抱起儿子,呼唤:“航儿,航儿。”萧航只剩一丝气息,哪里还能答话。
萧秋儿和陈丰也退下来护着二人,而山庄的弟子则拼命抵挡,可是他们哪里挡得住,被司空密、图德如杀得尸横遍地。萧锦华仰天大喊:“天亡我也!”却在这一声呼喊之后,突然卷起一股狂风,风着处把无天教的恶人击倒大半,双方的人都吃惊不少。只见狂风在司空密、图德如二人面前停下,原来是一名年若四十,身高九尺的中年大汉,他的尊容如何:头束青纱蛮带,高挽一髻,浓眉虎目,燕颔虎须,鼻大如牛,相貌威严异常,身穿黯绿长袍,内着点子袄,腰系狐皮带,脚踏风火云靴。
此人一现,萧锦华顿时重燃希望,他喊道:“独孤兄,你来得太好了!”来人正是“塞北一剑”独孤星沉,他说:“你们到洛阳大干一场也不通知我一声,太不够朋友了,幸亏我日夜兼程赶来,否则老弟就被阎王召去了,哪里还有和我对弈!”
司空密听二人在打趣,旁若无人,不由怒道:“你这匹夫是谁?敢来碍事?”
独孤星沉虎目一扫,说道:“呸,你们算什么货色,如果不是萧老弟身负重伤,你们能动他一根汗毛吗?”此人倒也厉害,只看了萧锦华一眼,便知道他伤势的沉重。司空密、图德如不认识来人,只道是一个普通的武林莽汉,便道:“既然有人来送死,阎王簿上也不介意多收一名枉死鬼。”说毕,二人分开左右,向独孤星沉夹攻过来。
好一个独孤星沉,宝剑出鞘,霎时寒光四射,剑锋拖动,立卷烈风阵阵,图德如虽是刀剑不侵,但在这般情况下也心里发慌,司空密把铜棍舞成一条乌龙般,上打“雪花压顶”,下打“老树盘根”,或斜打或直点,或狠劈或挑拨,无所不用其技,但独孤星沉避其锋芒,处处相让。司空密的兵器又长又重,不甚灵活,被独孤星沉戏耍了一会儿,已经气力不计,忙喊:“屠夫,快替我缠住这匹夫。”
图德如便振奋精神,扑将上前,抡拳就打,独孤星沉知道此人不惧利剑,于是剑交左手,右手使出“擒拿手”的绝活,以“粘”、“拉”、“拖”、“摔”、“打”、“跌”等六式,把那壮大如牛的图德如玩弄于股掌之间。每当图德如使劲,就被独孤星沉给制抓并掀翻,摔了十多趟,摔得他没了脾气。图德如刚从地上爬起来,岂料又被独孤星沉上前一绊,登时又把他摔翻,重重跌在地上,这一次真把图德如驯服了,他瘫躺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司空密无奈,唯有独战强敌,独孤星沉以自己成名绝招“摘星剑法”发动攻势,好剑招,招招锁喉夺魂,长剑向司空密怀中刺出,司空密挥棍架住,可是独孤星沉的剑尖吐劲,如洪流一般,连熟铜棍也给击穿了一个孔,更把司空密震飞在地。
“塞北一剑”显露了身后之后,已把无天教的人镇慑着,司空密、图德如狼狈地逃返本阵,并说:“萧锦华,算你走运,日后我们再来取你狗命,还有你,独孤星沉,这笔帐我们一定会算的。”说罢,便率一众狐群狗党,怆惶逃去。
独孤星沉鼻孔哼了一口气,再回身来看萧锦华,只见萧锦华抱着萧航,悲恸号哭,只因萧航已身死多时。独孤星沉安慰道:“萧老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才是。”萧锦华立道:“航儿是萧家好子孙,为什么老天爷这么快就把他夺走了!”
独孤星沉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才是。”萧锦华点了点头,众人便抬起萧航尸体,赶紧离开。
离开忘忧谷,附近有一座小镇,他们在镇上买来一副棺木,入殓了萧航,并找到客栈落脚休养。萧锦华伤得不轻,独孤星沉为他疗伤,以内力逼出他体内的淤血,并且打通经脉,萧锦华道:“独孤兄相救之恩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独孤星沉道:“老弟言重了,我们是知己好友,拔刀相助本是理应之事,只可惜我来晚一步,不然贤侄也不会死的。”
萧锦华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忽然看见小陈丰进来,跪倒当前道:“师父,是徒儿害死了大师兄,请师父重罚吧!”
萧锦华便问:“小丰,你这是什么话?”
陈丰道:“那天我忍耐不住,痛陈邪教恶行,暴露了身份,这次遇劫也是邪天法王冲我而来,全是徒儿惹出来的祸!”
萧锦华上前扶陈丰起来道:“小丰,一切自有天定,也许我们该有此劫,你不应太自责。”
小陈丰道:“可是如果我能忍一忍气,也许事情就不置于此地。”
萧锦华道:“如果没有你力证邪教,恐怕洛阳的百姓还蒙在鼓里,你此举是侠义之为,师父在大是大非面前还分得清楚。”陈丰听见师父之言,实在感动不已,再三叩首,并道:“大师兄的仇,丰儿日后一定要亲手报,我一定拿邪教妖人的首级来祭大师兄。”萧锦华很高兴,便让他下去休息。
歇息了一天,由独孤星沉保护下,继续上路,顺利回到括苍山,萧夫人惊闻噩耗,当场昏死过去,几经抢救才醒转,悲痛之情也不多表。御剑山庄即日设灵,并广发丧报,各大门派均使人送信来,以示慰问。独孤星沉送了他们回来,本欲就走,被萧锦华极力挽留,才决定在山庄住上一段时间。
这天早上,独孤星沉来到御剑山庄的操练场,看见小陈丰和萧求正在练功,独孤星沉反正没事做,便站定下来观看。陈丰演练的是剑法,而萧求则是演练着一套御剑山庄的入门拳术。陈丰的剑法颇有看头,速度恰当,剑招有序。再看萧求的动作显得较迟钝,而且招式凌乱。独孤星沉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冯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独孤大侠,他俩好不好?”
独孤星沉忙回身道:“冯总管。很好,三公子骨骼奇特,是练武的天才,虽然他所练的招式略显迟钝,但他不拘泥于武功招式,随心所欲,自由发挥,这是学武者最重要的一环,相信三公子日后,前途定可无限。”
冯泰又问:“那你觉得陈丰如何?”
独孤星沉道:“陈丰资质不错,剑法也得到贵庄的精髓,只可惜他戾气太重,剑招藏狠,其心不正,难有大成。”
冯泰道:“希望独孤大侠能多加提点,好好指导一下他们。”
独孤星沉已有了别的打算,遂不答冯泰,而是返回庄内。
当天,吃过晚饭之后,独孤星沉对萧锦华道:“萧老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答应与否?”
萧锦华道:“大哥,有话尽管说出来,弟兄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独孤星沉道:“兄没有成亲,膝下无子,我见萧求侄儿聪明伶俐,想认他作干儿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萧锦华道:“求之不得,我这犬子最没出息,若能得大哥教导,一定能尽改劣根,也是他三生之福。”萧锦华便叫萧求过来,拜见义父。
说来也是天注缘份,萧求也喜欢和这位独孤叔叔戏耍,小时候,每逢独孤星沉到来,他一定缠着不放,现在要拜为义父,更不推辞,当即上前就拜。独孤星沉高兴得合不拢嘴,于是御剑山庄摆下盛筵,庆祝一番。独孤星沉对萧求道:“义父两袖清风,没什么礼物送给你,明天起就传你一套入门的内功心法,如果练成,就能轻松御剑,将来对你大有得益。”萧求连声称谢。
几天下来,萧求只跟随独孤星沉单独练功,独孤星沉把他的入门内功心法教授给他,萧求记性很好,只一次就记住了,但是他的缺点是懒惰,初两天还很用心去练,到了第三天就不耐烦了,练着玩着,独孤星沉便严厉地批评他说:“求儿,你要勤快一点,否则永远也练不好武功的。”萧求道:“义父,练武之事实在太没劲了。”
独孤星沉又说:“你父亲是一代大侠,义父也是受人敬重的剑士,你身为我们两个的唯一传人,如果练不成武功,就会让人笑话了。”萧求见义父真的生气了,便道:“孩儿记住了,我以后会好好练功的。”
在独孤星沉督促下,萧求总算把入门内功练成,独孤星沉本想再传武功给他,忽有家中的来信,请他回去,独孤星沉临走前,送了“擒拿手”秘诀给萧求,萧求欣然接受。
后来的日子,萧求修练“擒拿手”也有小成,到了三月初五,是一年一度的御剑山庄弟子比武的日子,技压全场者将获得拜入庄主室下的弟子资格,即使庄主的儿女也是如此才得真传的,往年均由萧航主持,今年因萧航去世,主持比武一职便由冯泰接替。
冯泰端坐在比武场上首的太师椅上,比武场中央筑起了一个高两米、宽三十米的台,所有参加比武的弟子分立台下两旁,年纪大的有三十岁,小的则只有八岁,萧求和陈丰也一并站在众弟子队列中。
冯泰首先起身开腔道:“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与往年一样,你们抽签分组,以淘汰方式进行,最后获胜者将能取得庄主收为入室弟子的资格。比武方式以拳脚、刀剑为主,不得施放暗器,不得伤害性命,要点到即止。三十招内,被打下台者为输,若三十招内双方均未下台,就由我来定夺,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是绝不会偏私的。”
说罢,冯泰又问众人有何异议,众人齐喊:“没有!”冯泰便回到座位上,便宣布比武开始。
铜锣敲响,比武开始,抽签分组预先已经完成,台上便展开一对对的厮杀,由日上三竿打至时近黄昏,比武进入了最后阶段,台上只剩四位少年,一个是冯泰的侄子冯琨,一个是萧锦华数年前救回来的孤儿,唤做赵丹墀,另外两个则是萧求和陈丰。冯泰道:“你们四个是本庄最杰出的年轻弟子,待会儿不论胜败如何,你们以后也要相亲相爱,不得记仇。”四人齐声称是。
接着,四强对决展开,先由萧求和冯琨对阵。冯琨素得叔父指点,手段高明,一路“开山掌”虎虎生威,直把人压得喘不到气,萧秋儿在客席上坐着,看见弟弟形势不妙,也焦急得握紧双拳。冯琨满心欢喜,双拳抡动如风,把所有的绝招都使了出来,看来很快就会把萧求击败。
待到第二十二招,冯琨一记“直捣黄龙”扑面打来,萧求把身体仰后,冯琨的拳只抵至胸前,突然觉得手臂一紧,原来萧求已狠狠地抓着他双手,有如铁钳一般,怎么也无法挣脱,冯琨心知不妙,萧求立刻使出“擒拿手”中的“拔葱倒蒜”,借用臂力和胳膊,把体型比他大的冯琨摔跌在地。冯琨再爬起来时,萧求已经趋近身前,以一招“双龙出海”把他击飞下台。
冯泰便宣布萧求取胜,萧求走下台扶起冯琨,冯琨道:“萧师兄武功高强,我真的服了。”萧求笑道:“师弟是冯叔叔的得意弟子,我怎么比得上,今天是侥幸得胜而已。”二人相对而笑,并无记嫌。
接着,赵丹墀和陈丰上台了,二人是以剑法较量。他们从兵器架上取了兵器,就在台中各展所长。
赵丹墀和陈丰都是孤儿,所以两人都很用心地练功,两人就剑法而论,乃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只见陈丰连环使出“苏秦背剑”、“立劈华山”、“分花拂柳”,那边赵丹墀以“大浪淘沙”、“独步峻岭”、“天罗地网”相迎,两人实力接近,难分高下。
这时,萧锦华也走到了比武场,萧秋儿看见想喊,萧锦华连忙提示她别出声,然后走到她身后说:“现在是不是进入最后阶段了?”萧秋儿道:“三弟已经过关,待会决赛就会跟赵师弟、陈师弟之间的胜者交手了。”因为所有人都注目台中的较量,没有多少人发现萧锦华到来。
再看台上,赵丹墀已经使完一套入门剑法,但还是不能取胜,陈丰忽唤道:“赵师兄,看招了!”那最后一字刚吐出口来,长剑已猛地刺抵,赵丹墀忙挺剑挡在胸前,陈丰又回剑变招,削他双腿,赵丹墀又把剑身一沉,往下招架,陈丰翻剑一挑,他的手劲很猛,使劲地一挑,立使赵丹墀脱手,宝剑飞出十余尺外,赵丹墀见败局已定,便垂下双手道:“师弟好手段,师兄认输了!”陈丰道:“多谢师兄承让!”赵丹墀垂头丧气地下台,萧锦华看见陈丰的表现,十分满意,心想:“小陈丰是个可造之材,独孤兄看来是走漏眼了。”
这时,冯泰朗声宣布道:“萧求、陈丰分别战胜对手,接下来就由两人争夺第一。比武方式不限,谁先下台或认输可定胜负,切记点到即止,勿伤了身体。”二人应了一声,一同上台,他们先从兵器架上取了宝剑,然后在台上捉对厮杀。
这两师兄弟一向感情很好,今天在台上比武也不愿向对方施加太大的压力,所以彼此出招均似是演练剑法一般,萧锦华看见,有点不悦,终于按耐不住,大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比武应该认真些,这样打法太儿戏了。”在场的人这才发现庄主的存在,萧求和陈丰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立改态度,认真对战起来。
萧求剑招凌乱,却能接应着陈丰迅猛的招式,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陈丰突然当胸一剑刺来,萧求自然回剑来挡,陈丰臂上发劲,双剑一碰,立刻产生震荡,震得萧求手臂发麻,陈丰趁势一挑,又挑去萧求的剑。只是萧求不如赵丹墀般认输,而是双手迅速擒去,沿着陈丰手臂擒向其肩部,陈丰马上缩手,仍被萧求抓住了其肘部,运劲一拖,有一道无形的力把陈丰手上的剑给卸了下来。
这一招,引得全场掌声雷动,陈丰和萧求继续以拳脚相较,陈丰用的是长拳,拳风劲吹,而萧求只是用“擒拿手”配合轻功步法,处处避开陈丰的锋芒。冯泰喃喃道:“三少爷真的聪敏至极,懂得避重就轻,独孤大侠言之非虚,三少爷他日必成大器。”
陈丰也不急着争胜,相反和萧求耐心地较劲,表面上二人尽显其能,实际却是互不伤害到对方,以和为贵。
天将入黑,二人还是不相伯仲,萧锦华知道他们不可能分出胜负,便喊道:“罢战,住手!”二人闻唤,当即各自收手退开。萧锦华步上台去,说道:“求儿、丰儿,你俩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这胜负是难以分出的。既然如此,我就破例把你们二人一起纳入室下吧。”二人便拜倒在地,萧锦华传命设备香案,就于当晚举行入门的祭典,正式收二人为入室弟子。
因为萧求是他的儿子,不用改名,而陈丰则要在名字中加入一个“显”字,名陈显丰。原来御剑山庄里嫡传派系是要以字号排名,萧锦华是“锦”字辈,到陈丰他们这一辈,就是“显”字辈。在萧锦华门下,当时共有五名弟子,大弟子是长子萧航,已卒一年,二弟子是女儿萧秋儿,三弟子名唤马显龙,比陈显丰、萧求二人年长三岁,四弟子便是陈显丰,萧求排末。萧锦华根据他们的特点进行点拨,并传授他们不同的绝艺。
六年光荫瞬即流逝,陆氏夫人因思念死去的爱子,得了重病,两年前去世,萧秋儿已长得亭亭玉立,成为一位美人,萧求、陈显丰等也已经长大成人,陈显丰的武功在同门之中可谓独一无二,萧求除了“擒拿手”和入门剑术颇为精熟外,其余的武学修为实在不如其他师兄弟。萧锦华和冯泰二人俱已两鬓斑白,萧锦华也想尽快选出一人来承接御剑山庄的基业。
这一天,萧锦华把萧求、陈显丰、马显龙三人召来,说道:“你们三人已经对入门的剑术、心法、掌法十分熟练,该是修练本门最高深武功之时。龙儿,你的膂力惊人,本不宜练剑,但我御剑山庄以剑为主,苦思之下,本门三大剑法你是不适合练的,但近年为师另创了一套‘开山剑’,正合膂力大的人所修练,为师就传你此套剑法吧。”萧锦华把剑谱交给马显龙,马显龙恭敬接过。萧锦华接道:“你可多加钻研拳脚功夫,开创自己的一路。”马显龙答道:“弟子知道。”
萧锦华接着对萧求道:“求儿,你大哥昔日的绝技‘腾云剑’就由你继承吧。”萧求点头答道:“孩儿不会丢大哥的脸,我会把‘腾云剑’练得炉火纯青。”萧锦华道:“你这孩子尽说大话,希望这一次别让为父失望!”萧求接了秘笈,便缩将回去。
萧锦华又对陈显丰道:“丰儿,你在众多弟子中,是最长进的,根基也是最好,为师就传你‘飞仙剑诀’。”陈显丰恭敬接过道:“弟子多谢师父,一定不会有负师父期望。”
萧锦华对陈显丰很满意,微现笑容,接道:“三大剑法中以‘断龙诀’为最强,也是本门镇山之宝,只有接掌本门门户者才可修练,为师希望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人承继衣钵,接掌门户。”三人听说,都是一怔。
陈显丰道:“师父仍是老当益壮,何需急着寻找继承人?”
萧锦华道:“自从当年在洛阳城一战后,为师积伤为患,已经没有以往的魄力了,所以我希望找出继承人接掌门户,我就能安心休息。”听了萧锦华之言,三人心里各有所思,各有算计。
三人辞退而出,甫出房来,陈显丰便说:“师父真的老了,他以往很有抱负,说要为武林多干实事,可是今天却想起了隐退。”
马显龙道:“师父传我们绝技,正是一次考试,我们谁能得到‘断龙诀’,就是未来的掌门人,看来陈师弟的机会是最大的,因为你的资质比我们高,修练绝艺一定是最快有成的。”
陈显丰则道:“三师兄不该妄言,萧师弟才是师父唯一的传人,只有他才够资格接任。只是师父怕被人说徇私,才订此规矩,以师弟的聪颖,‘腾云剑’岂能拦得他。”
萧求却不以为然,只道:“我这人吊儿郎当,大事干不来,山庄由我接掌,只怕会就此息微下去,还是陈师兄最合适来当这个掌门人。”
陈显丰忙说:“这等大事,我们还是不该轻言妄语,以免师父听到,会来责怪我们。”话虽如此,陈显丰的内心却是有另一般想法。
不觉两月过去,萧锦华要考核三人的武功,碰巧妻弟“飞马庄”庄主陆宸和“余杭六合剑”苏延来访,随行的还有苏延的独子苏曼方,他是近来在江湖上名声最响的年轻侠士。
萧锦华亲迎他们至大厅,笑问:“是什么风把两位大忙人吹来了?”
苏延道:“萧兄这几年少有下山,当然不知道江湖中事和中原大事。”
萧锦华问:“怎么了?”
苏延接道:“中原近来战事频密,后周连灭两个小国,牢牢控制中原范围,但是朝中奸佞与燕人勾结,致使边关失陷,燕军直捣黄龙,后周军节节败退,看来中原就要易主了。”
萧锦华道:“如此乱世,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也管不着,谁主大局也没所谓。”
苏延道:“萧兄此言差矣,你可知道燕国这等关外蛮夷为何能破关进军中原?”萧锦华摇头,苏延便接道:“就是因为‘无天教’那伙强徒。”
萧锦华吃惊地问:“怎么跟‘无天教’扯上关系了?”
苏延道:“无天教虽是契丹圣教,却因燕帝向契丹借兵,于是无天教就成了燕帝的密探,潜入中原,本想操纵中原武林,奈何各大门派联成一线,他们难以得手,又想蛊惑人心,幸被萧兄门下弟子点破,两计尽失之后,他们便向朝中佞臣下手,果然佞臣当道,竟把边关军事图献给燕帝,使边关告急。虽说天下混乱,谁主大局也没有影响,但细想之下,若然被燕人入主中原,那无天教会如何横行无忌,到时候中原百姓苦不堪言呀!”
萧锦华不由点头道:“言之有理,苏兄此来是否有什么事相求吧?”
苏延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想中原的武林人士应该图结起来,把燕人逐出中原。”
萧锦华问道:“苏兄已有良策?”
苏延道:“现在燕军已把后周军逼退至陈桥,而燕军则在陈桥三十里外屯扎,我们组织起武林盟军,在此地袭击燕军,另一方面再派人联络后周军,定能一举把燕军击溃。”
萧锦华道:“看来苏兄是胸有成竹,不知道你联络了各大门派与否?”
苏延道:“昆仑派、花子帮、大王庄、崆峒派、万剑门、飞马庄、武林四剑以及衡阳朱家都已答允,就差贵庄了。”
萧锦华道:“不瞒苏兄,我已经不想再理江湖中事,虽然这是一次义举,无奈也力不从心了,我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我门下弟子之后,便正式宣布退出江湖。”
苏延道:“我明白,但此事也不一定要萧兄亲自出马,只希望有御剑山庄旗帜一举,相信天下英雄也会一呼百应。”
萧锦华思考良久,便答应参与,苏延和陆宸都十分高兴。次日,萧锦华与苏延、陆宸等一起到校场检阅庄中精壮的男丁,计有二百多人,苏延说:“御剑山庄果然非凡,人才济济,有这支人马加盟,盟军声势可谓大增。”
接着,萧锦华把马显龙、陈显丰、萧求、冯琨、赵丹墀等年轻弟子唤出,说道:“如今乃国家多事之秋,御剑山庄也要出一点力,所以我决定从你们之中挑选出人来,统率山庄上下跟燕军决一雌雄。”庄主发话,立时士气大振。
这时,苏延之子苏曼方走到萧锦华面前道:“萧叔叔,听闻御剑山庄有三大剑法,只传予关门弟子,晚辈想向几位世兄讨教一二。”
萧锦华闻言,不由一怔,苏延忙道:“曼方,不得无礼!”苏曼方便说:“我只是一心想领教精妙剑术,绝无存心为难之意,更不会伤害几位世兄。”
苏曼方语带挑逗,萧求等也忍不住气,只见马显龙出前道:“师父,比武切磋乃是平常,我们愿意跟苏世兄比划一下。”萧锦华想了一会儿,便道:“苏贤侄是年轻辈中第一高手,你们跟他比划,要好好学习,想必定能获益良多。”马显龙、陈显丰、萧求三人应声而出。
先是马显龙出阵,他用“开山剑”应战,一旦施展开来,大有开山劈石之势,只是刚猛有余,柔韧不足,苏曼方的“游龙六合剑”乃得自父亲真传,专克刚猛的武功,马显龙力气消耗极大,终被苏曼方拖垮,好在苏曼方留存面子,只卸去他的宝剑而已。
马显龙只和苏曼方交战了十招,便告落败,萧求心中更怒,遂仗剑而出,苏曼方说道:“萧世兄是御剑山庄的嫡系传人,相信剑术一定高超无比。”
萧求道:“刚才马师兄并没使出本门三大剑法,所以才以一招之差落败,现在我要你见识见识御剑山庄剑法的厉害。”
“敢问是何剑法?”
“是‘腾云剑’!”
苏曼方不由脸现喜色道:“腾云剑是当年萧航世兄的得意之作,我也十分拜服,看你是否能胜过令兄。”
说罢,二人同时出招,两柄长剑“叮叮”作响,在空中盘缠。本来“腾云剑”不下于“游龙六合剑”,只是萧求还没有练到家,完全达不到剑法要求的“轻”、“巧”二字,反而显得有些笨拙。苏曼方以一轮疾如流星的攻势,把萧求阵脚完全打乱,萧求已经招穷式绝,苏曼方随意一招“神游太虚”,便击落了萧求的长剑,更把他困于剑底之下,败局已成。萧求输得颜面全失,待对方剑势一止,便立刻捡起长剑,飞奔回阵,脸色铁青。
苏曼方叹道:“萧航世兄当年曾与我比划过,他挥洒自如的‘腾云剑法’如今仍沥沥在目,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则我二人在武林中并肩齐名,定是一时的佳话!”萧锦华听了苏曼方之言,深有感触,他也很疼爱萧航,决意传掌门给他,不料天降横祸,萧航死后,萧锦华一直郁结在心,今天经苏曼方一再提起,更觉自己后继无人,竟也不自觉地深深叹息一口气。
陈显丰听见苏曼方语中带有讥讽他们之意,心下暗怒,遂拔剑而出道:“苏世兄,陈显丰以‘飞仙剑诀’来会你的‘游龙六合剑’。”苏曼方抱拳说了声:“请!”一言绝,二人便斗在一起。
陈显丰所使的“飞仙剑诀”虽未达最高境界,但肯定是御剑山庄的同辈弟子当中最强的一人,苏曼方孰不料陈显丰本事远胜萧求、马显龙,加上“飞仙剑诀”有抢夺先机之能,登时把苏曼方制抓于剑下。御剑山庄众弟子看见,均高声喝彩,替陈显丰打气。
苏曼方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不甘被陈显丰胜过他,便铤而走险,使出连串抢攻的招式,但同时自己也门户大开,暴露于对方剑底下。陈显丰看到对方有破绽,本想乘势进取,但又碍于对方暴风式的进攻,唯有转攻为守,萧锦华见这情形,暗叫:“小丰生怕会着对方道儿,不敢硬碰,如此乃是武学大忌,僵持太久,对他十分不利。”
这时,苏曼方以一招“断石分金”直劈过去,陈显丰咬紧牙关,举剑力挡,只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金石交响,两柄宝剑同时震折,飞跌在地。而陈显丰和苏曼方均倒退三四尺,握剑的手还有些发抖。
陆宸见状,立刻打圆场道:“两位贤侄都是半斤八两,今日一战不分胜败,以后中原武林有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定不会衰落!”众人也报以一阵热烈掌声,这场比试也就此结束。
接着,萧锦华道:“这一次我就派陈显丰、冯琨、马显龙三人率众参加同盟吧。”三人听了,十分兴奋,萧求却大为不满,他问:“爹,为什么不让我去?”萧锦华道:“此次行动乃关系重大,你不合适!”萧求还想争辩,被冯泰过来把他拉开。
当晚,设宴款待苏延父子和陆宸。散席之后,萧锦华就把萧求唤到他房中,萧求仍旧对日间之事耿耿于怀,萧锦华问道:“你还在生气为父的决定吗?”
萧求冷冷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许我下山?师兄们都有机会建功立业,我身为山庄少主,却不能大显身手,为山庄争光,我心里不甘。”
萧锦华不语,萧求接道:“爹,我知道疼爱大哥,因为大哥很好,很完美,我自问及不上他,但是你不该拿他跟我比较,我也是你的儿子呀!”
萧锦华忽然拍案而起道:“住口!”萧求吓了一跳,萧锦华脸色变成朱红色,真的气到头上了,他说:“不知好歹的畜牲,以你的武功能在战场中厮杀吗?今天你已经丢尽山庄的面子,难道你还要往沙场送死吗?”
萧求顿时哑口无言,萧锦华接道:“你是我萧家唯一的香火,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说得对,你大哥若然还在,我就不用烦恼了,我会把山庄传给他,可是他已经死了,萧家的重担就在你一人身上,你明白吗?”
萧求道:“爹,你想我接掌门户?”
萧锦华道:“我说过谁能得到‘断龙诀’传授,谁就出任庄主,执掌门户,这只是我的激将法,岂料你一点也不长进,你看小丰的‘飞仙剑诀’练得多好,看来御剑山庄只能传给外人了。”
萧求忙道:“原来爹的心里有此想法,孩儿真的惭愧!”
萧锦华道:“不过,今番武林联合抗敌来得正是时候,你留在山上可以加倍努力,苦练‘腾云剑’,希望小丰他们回来之后,举行的比试之中,你能够获胜。”
萧求便道:“孩儿一定尽力,御剑山庄不会让给外人。”
萧锦华道:“但愿如此!”他们父子的对话本是十分秘密,岂料隔墙有耳,被一个不该听见的人全听到了。
次日,陈显丰、冯琨、马显龙三人率领二百庄勇,跟随苏延等下山,径奔陈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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