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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历史小说 |
那右眼有痣的汉子一招不成,已感到对方实力不弱,便呼喊道:“兄弟们,围上他们!”那些抬轿的轿夫和护轿的打手便纷纷亮出兵器,上前包围了那对男女。
就在这时,司耀宗彷佛中了邪般,嘴里喃喃自语:“他……他是……他是高叔叔……不错,他是高叔叔……他真的还活着……他没有死!”凤寒雪看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唤道:“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司耀宗被她唤醒,竟然身形一晃,便向那路中央奔去,凤寒雪想阻止他也来不及。司耀宗突如其来的袭击,那帮青龙镖局的镖师、打手登时阵脚大乱,已有三人倒地。那对男女先是呆了一下,但很快也加入战团。三人各显奇招,直把那帮镖师打得求饶声不绝。那右眼有痣的汉子毕竟是头目,知道败局已成,于是退出圈外,呼道:“弟兄们,快撤!”其余的人便且战且退,和那右眼有痣的汉子一起狼狈逃去,三人也不追赶。
这时,那对男女向司耀宗行了一个礼,说道:“小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司耀宗却忽然向二人下跪,二人登时有点措手不及,凤寒雪已经赶了过来,见他行如此大礼,便问:“师兄,你怎么了?”
司耀宗说道:“侄儿拜见叔叔。”
那汉子不解地问:“小兄弟,你是何人?”
司耀宗抬头看着他道:“叔叔,我是小宗儿!你还认得我么?”
那汉子闻言,脸色登时大变,他上前仔细打量着司耀宗的脸庞,终于依稀地认得了他,惊喜地伸手把他扶起,并道:“小宗儿,你真是小宗儿!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见面之日,真是苍天庇佑!”
不用多说,眼前这对男女正是高平和他的师姐玉金菊。原来,二人跟随玉音散人闭关苦练,武功大有进展,且近来听说飞雁堡的种种恶行,玉音散人知道,再不对付东方日出,武林势难有安定之日,于是再次遣二人下山,一是为捉拿姚夏荷,二是设法对付东方日出,三则是让高平能达成心愿,回锦州找自己的小主人,和清算与青龙镖局的旧账。
可是高平怎么也没想到在锦州之外就已经能重逢小宗儿,更没想到的是小宗儿已经练到一身好武艺,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一番欢愉的景象。接着,司耀宗便向高平引见凤寒雪,高平点头示意了一下,又问:“小宗儿,你不是一直在青龙镖局里吗?”
司耀宗道:“这一切说来话长,待会儿再告诉叔叔,我们快去看看那位被抢的姑娘吧。”高平和小菊这才醒悟,四人一同走到轿前,司耀宗掀开轿帘,只见一位姑娘蜷缩在轿内,浑身发抖。司耀宗伸手过去道:“姑娘,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走,你安全了,快随我出来吧。”
岂料那姑娘惊魂未定,似是听不见他的说话,仍然蜷曲着,不停发抖,不敢正视他。小菊道:“小兄弟,你让开,我来试试看。”司耀宗只好走开,小菊探身进轿内,柔声道:“姑娘不用怕,坏人都已打跑了,我们几个是好人,你可以放心出来,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尽力帮助你。”果然,小菊的话一完,那位姑娘真的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她伸出手,让小菊拖着,把她扶出轿去,但一出来看见高平和司耀宗时,又惊得缩在小菊背后。
凤寒雪立刻上前道:“姑娘,他们两人是打跑坏人的英雄,你不用怕他们。”那姑娘才壮着胆走出来,面对他们。
四人一同把目光投向姑娘,看她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岁左右,虽然身世狼狈,头发蓬松散乱,但却掩不住她的风姿,果然是一位冰肌玉骨的美人儿,虽然比凤寒雪差一点,但也堪称世间难寻的美女,难怪初太行要强抢她为妻。
小菊问道:“姑娘,你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去好吗?”
那姑娘立刻脸色转沉,哭了起来,四人又是一怔,凤寒雪和小菊又连忙相劝,片刻才令她止住哭声,姑娘道:“我本是离锦州城十里外的胡家村里的村民,我的父亲是个猎户,母亲是织布的,本来一家人都过得很快活。没想到就在五天之前,是龙王诞,锦州城对于龙王诞十分重视,全城都是一片欢庆的景象。于是我就相约了几个同村的姊妹一起到城里参加庆祝的活动。就在龙王庙前,因为人多挤逼,我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那人原是青龙镖局的人,青龙镖局是锦州一霸,我们撞着他们的人,岂有不起哄之理。可是,当时在场的还有初太行那狗贼。他当时看见我,就已经对我垂涎三尺,还责骂他的手下,替我们解围。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他知道我们想进庙上香,便替我们开路,带我们进庙。他还陪着我在龙王庙里参观。当我跟他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时,他的禽兽面目就显露出来了,竟然想对我作出非份之想,我一力拒绝,他便对我用强,如果不是有庙里的庙祝经过,我早就被他毁了清白之躯。”
高平语带怒意地说:“初太行那狗贼真该死。”
小菊接问:“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家中,也不敢把事情跟父母说,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我以为回到村里就不会有事了。没想到前天午后,青龙镖局的人就上门下聘,说那初太行要娶我为妻,两天后就来接我进城。到那时,我才把事情始末告诉了爹妈。我爹十分痛恨那狗贼,不肯让我落入他魔掌中,于是决定顽抗到底。结果,他们把我的爹妈给活活打死,还把我强抢上轿,村里的人都害怕他们,所以没有一人敢伸出援手。”
凤寒雪道:“这么说来,你是无家可归了?”
姑娘点了一下头,而且还抽泣起来,司耀宗道:“高叔叔,这位姑娘实在可怜,何不带她一起走,好替她找个安身之处。”
高平道:“好吧,我们先找一个地方歇息,也好让我们一叙离别后的事。”司耀宗便示意凤寒雪跟那姑娘说,凤寒雪对那姑娘说:“姐姐,现在你已经无家可归,回村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位姑娘拭去眼泪,说道:“你们是我的恩人呀,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不用客气,人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况且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
“什么共同的敌人?”
“就是初太行啊!”
姑娘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然后便一起上路,高平让那姑娘乘自己的马,大伙一起找歇脚的地方。这时,姑娘才向他们说出自己的名姓,原来她姓胡,唤做芷英。
一行五人直走到黄昏时分,才在城外找到一座荒弃了的茅房,他们把马栓在茅房外的一株枯树前,然后就到里面歇息。这茅房看来废弃了许久,里面尽是尘埃满布,蛛丝触结,桌椅破旧不堪。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张椅子,打扫了一下,就坐下来休息。
这时,高平和司耀宗才叙述起当年别后之事,高平听说小宗得遇世外高人,现习得绝世武功,当然心感安慰。司耀宗道:“叔叔,你这次来到锦州是为了找我?”
“是啊,可惜我没有猜到岑默云和初太行那两个狗贼会如此心狠,连小孩也不放过。”
“这也不错嘛,如果我一直留在青龙镖局,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了。”
“小宗儿,你父亲和张田在天之灵暗中保佑着你,你以后可不能有负他们的厚望。”
“高叔叔放心,等收拾了岑默云和初太行之后,我就回老家找陆松算账,然后再进京城,替父亲讨还公道。”
高平听得热血沸腾,说道:“好,叔叔一定和你并肩作战。”
这时,小菊也道:“你们两个并肩作战,可不能把我忘了。”
小菊虽然年近三十,但是还是像一个孩子般,喜爱逗笑玩耍。司耀宗忙说:“对对对,怎么能少了婶婶的份!”
小菊登时脸上扉红,嗔道:“小鬼头,我比你还大不了十年,别叫我婶婶这般老。”
“你以后嫁给我高叔叔,自然就是我的婶婶了。”
小菊更是脸颊发起热来,说道:“你再胡说,我就要打你了。”
高平笑着说:“好了,小宗儿,不要再取笑师姐了。你以后也别叫她婶婶了,就叫姐姐吧。”
司耀宗就向小菊欠身打了个揖说:“小菊姐姐,对不起。”小菊才轻哼一声,重新坐下。
由于时近黄昏,现在已来不及进城了,他们唯有在这里住宿一晚,高平和司耀宗就到外面去猎取一些野味,三位姑娘则留在屋里生火开水,等二人带食物回来再煮食。芷英走到凤寒雪身边蹲下,悄悄地问:“凤姑娘,你跟司兄弟是同门师兄妹,一起长大的吗?”
凤寒雪道:“姐姐不要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芷英答应道:“好的,我就叫你雪妹子吧。”
“好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的,我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
“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当然,我们比亲兄妹的感情还要好。”
“什么?亲兄妹?”
“对啊。”
“你跟他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难道没有一点男女间的感情么?”
凤寒雪听了她的话,登时笑了出来,说道:“姐姐,我和师兄不会有那种感情的。”
“为什么?”
“嗯!因为我们都对对方太了解,所以根本就没有那种感觉呀!”
芷英便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自己意中人,所以才对你师兄没有感觉吧?”
凤寒雪心里的确是有了一位和公子,被芷英无心之语说穿了心底的秘密,连忙岔开话题道:“姐姐,你这么关心我师兄,是不是想跟她相亲啊?”
芷英脸上立时泛红,说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人都很般配,而且司兄弟为人正义,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也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的。”
凤寒雪道:“姐姐,你不用害羞,如果你对我师兄真的有意思,我可以替你们牵红线啊!”
“唔,你还说啊,我不跟你说了。”说着,芷英就走开了,其实凤寒雪说得没错,她对司耀宗确实有些意思,也许这是因为感恩而产生的爱念吧。
没多久,高平和司耀宗就带了猎物回来,是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接着就由小菊和芷英下厨了,山鸡用来烧烤,野兔用来做成兔锅。高平和司耀宗、凤寒雪坐一处聊天,高平说:“小宗,等你的仇全报了,叔叔就替你找个好姑娘,可以为司家延续香火。”
司耀宗道:“叔叔,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高平道:“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叔叔提这事儿有什么错?”
凤寒雪这时便道:“高叔叔说得没错,师兄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刚才就连芷英姐姐也向我问起这事儿来了。”
司耀宗一怔,便问:“芷英姑娘为什么会问起这些事?”
凤寒雪便故意地说:“可能芷英姐姐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
司耀宗大吃一惊,忙道:“这可不行,我救她是本着仗义之道,怎么能让人家以身相报,万万不可。”
高平道:“胡姑娘为人不错嘛!既然她有这个心意,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哎呀,你看你们说什么了,求求你们,千万别在芷英姑娘面前胡说八道。”高平和凤寒雪看见司耀宗紧张的样子,不由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很快,食物都弄好了,饱餐一顿自是不在话下,高平吃着一块兔肉,只觉口感极佳,肉质爽滑,味道浓郁,可谓齿颊留香,高平笑道:“这兔肉真好味道,是谁做的?”
芷英说:“是我。”
高平道:“哦!胡姑娘真是巧手,能煮一手好菜,以后谁娶了你为妻,他就有好口福了!”一边说一边向司耀宗打了个眼色,司耀宗看见,连忙低下头,装作不知道。
吃过晚餐之后,五个人或是睡觉,或是打坐练功,各自休息。
司耀宗继续为“火魔神功”第六层而努力,但是如康炎所言,这第六层要打通玄关是很困难的,自离山以来,他每天都有修练,可是至今也只打通了三处穴道,要想完全破关,还相差甚远,但是司耀宗仍然很有耐性地练下去。他练了一会儿功,便作休息,但看见高平、小菊还没睡,于是便趋上前道:“叔叔、小菊姐,你们还没睡呀?”
小菊便说:“是的,我们在研究怎么样揭穿岑默云和初太行的秘密。”
高平道:“小宗,你有什么想法?”
司耀宗道:“这两个狗贼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要他们自露马脚也不难。”
“你有办法?”
“可以用攻心之术。”
高平马上就会意了,他说:“是了,我们可以装神弄鬼,吓得他们现出原形。”
小菊问:“怎么个装法?”
“师父不是传了你一套易容术吗?”
“那又怎么样?”
“我们就来上演一场‘冤魂索命’的好戏。”
“他们能上当吗?”司耀宗存有疑问,高平道:“岑默云也许不会上当,但是初太行,我敢担保,他一定会落入我们的圈套。”三人就此定计。第二天,待凤寒雪和芷英醒来,司耀宗又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二人,凤寒雪最是兴奋,倒是芷英对这计划抱有疑虑。
先不表高平定计,且说那抢亲的镖师们逃返城中,回到镖局向初太行禀告了此事,初太行勃然大怒,叱责那些镖师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枉费镖局花这么多钱粮养你们,竟然连这等小事也办不成!全是废物!”
那右眼有痣的汉子道:“初少爷,不是我们没用,是那几个人的武功太高强了。”
初太行道:“有多厉害?在这锦州一带,还有什么人的武功能胜过青龙镖局的人?”
“可是,小的认为他们不是锦州人氏。”
“什么?你是说那些都是外来人?”
“是的,初少爷你想一想,如果是本地人,怎么敢跟青龙镖局过不去?说不定他们还是来找镖局晦气的。”初太行听着觉得有理,便喝退了这几名镖师,然后就直奔岑默云的房舍,打算跟他商量一下。
由于镖局中一些元老辈的人已经退休,四院的管事都有变动,除朱天照、方戚仍执掌南下院、西下院外,东下院已交给岑默云,北下院交给了初太行,而原本的北下院管事葛大年则被调任了管领车队的闲职。岑默云的住处也搬到了东下院,初太行来到他的房舍时,岑默云正在办公,下人见初太行求见,便进内通报,岑默云才请他进来相见。
初太行甫一进来,岑默云便首先发话道:“师弟,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呀?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跟我商讨?”
初太行一古脑地坐下便道:“师兄,有人竟敢对我们不敬,你要替小弟出头。”
“你说清楚一点,是什么事?”
初太行便把事情始末向他说了一遍,岂料岑默云听罢,反指责初太行道:“荒唐,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如此强抢民女,跟山贼草寇有何分别?传了出去,岂不败坏青龙镖局的名声。以后镖局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坏了名声,对你有好处吗?如果让师父知道了,你的麻烦更大了。”
初太行道:“千万别让师父知道,否则以后我再难在镖局立足了。”
“总之你以后做事要谨慎些,这一次的事也不要再声张了。”
初太行马上反对,他说:“这不行,如果我们不教训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人,我们可真要丢脸了。”
“我刚刚才叫你处事要谨慎,你这么快就忘了?人家是什么底细你又不清楚,你能到哪里去找人?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找人,不就等于是向师父自揭疮疤吗?”初太行登时哑然,岑默云接道:“好了,你回去好好地做事,不要再制造麻烦出来了。”初太行被教训得一声也没哼,只得乖乖退下,可是他的心很不服气。
这天,他约了一些酒肉朋友出来,借酒消愁。喝了几坛之后,便有醉意,于是酒后吐真言,在朋友面前尽数岑默云的不是,说他自恃是师父的首徒,而且又身居要职,所以对他这个师弟很不尊重,还声称日后若是自己得势,一定要教训这位师兄。那些朋友怕他说话太多,便劝他不要再喝。一直喝至日落,初太行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镖局,因为喝得太多,所以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走进了一条偏巷,这里虽然可以通达至镖局的后门,但是太过偏僻,甚少有人走动。
初太行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忽然背后一阵冷风吹过,寒冷透骨,不由令初太行为之一震,头脑也清醒了一些,他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四下一片寂静,初太行心想:“原来只是一阵歪风,真是疑心生暗鬼了!”便不再理会,继续前行。可是才走出几步,便忽然有一道白影在眼前掠过,待他抬头看时,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不由得心中又发起抖来,赶忙加快脚步。但是他仍然酒醉未醒,加上心里又发急,所以走了几步便不小心脚下绊倒,跌在地上。
当他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忽然面前闪出一条白影,朦胧间可从其身段上辩认是一名女子。初太行正想问她是谁,却听她首先发话:“初少爷,为什么您这样不小心啊!让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伸出双手来扶初太行。初太行感觉那女子说话阴森森的,令人发毛,但见对方如此关怀自己,遂接受她的好意,让她来扶自己。可是当那女子把初太行扶起之后,二人打个照面时,不禁吓了初太行一跳,虽然初太行醉眼朦胧,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相对,初太行早已把对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眼前之人不是十五年前被自己和岑默云害死的小飘么?登时吓得初太行大声惊呼一声,继而扭头就走,但脑后仍传来清晰的喊声:“初少爷慢走啊!我会再来看您的!”初太行惊吓得连忙双手捂耳,一气地往前飞奔,不敢停歇。
当他跑到镖局后门时,刚好有人开门出来,结果和初太行撞个满怀,跌坐地上。原来和他撞在一起的人是葛大年。葛大年见是初太行,忙过来搀扶,并关怀地问:“初少爷,你没事吧?”
初太行惊魂未定,他连忙摆手摇头地喊:“别碰我,快走开,不要碰我啊!”
葛大年惊讶不已,忙唤:“初少爷,你怎么了?我是葛大年呀,初少爷!”初太行一听,方才定下神来,看见果然是葛大年,便让他扶起自己,再回头看了身后一下,并无异样,忙叫葛大年关起后门,并吩咐他加派人手看守,葛大年问他何事慌张,初太行也不答理他,便快步回房。回到房里,就迅速地钻上床去,大被盖头,在惊慌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放大亮,初太行酒气全消,他从睡梦中醒来,犹记得昨晚一幕骇人的场面,于是便去找岑默云商量。
岑默云也是刚刚起床,梳洗完毕,正准备吃早点,下人来报说初太行候见,岑默云便吩咐请他进来。不一会儿,初太行急匆匆地进来,唤道:“大师兄。”
岑默云道:“师弟来得正好,我们一块吃早点吧。”
初太行道:“师兄,我不是来吃早点的,我有要事跟你说。”岑默云让他先过来从下,才说:“你不会又在外面闯了祸吧?”
初太行道:“不是,是关于我们的事!”
岑默云见他神色有异,便摒退下人,然后问:“你想说什么事?”
初太行道:“师兄,昨天日落之后,我从仙酿居回来,途径后门的小巷时,竟然见鬼了!”
“什么?说什么见鬼?我们是学武之人,怎么相信这些荒诞的事。”
“是真的,而且我碰见的,还、还是小飘的冤魂。”
岑默云立刻紧张地到门口探视了一番,认定没有人偷听,才回身斥责初太行道:“荒谬!这件事已经过了十五年,她要是想讨债索命,早就来了,何必等这么久?你不要再疑心生暗鬼了,我们日后还有大好前途,别因为这件事毁了自己的前途,你明白吗?”
初太行被岑默云说得无话可说,岑默云接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不要再生事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么我们就得死在一块了!你想死也罢,可是我还没有想死!”说着,岑默云便拂袖走开。
初太行木讷地坐着,唠叨着:“谁会想死,可是我真的见鬼了!”他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越乱,便打算外出透透气。
初太行在街上闲逛着,经过一档在市集上摆摊的算命档子前,就听见有人喊:“这位大爷慢走,你的气息好像不大好。”
初太行一怔,徐徐向右面一瞧,只见一名相士正微笑相向,这相士年纪约莫在四十余岁,方巾布衣,右手摇着纸扇,左手拈着一络黑髯,看样子是有点学问的人,不似一般江湖术士。初太行四下看了看,觉得那相士唤的是自己,便上前问:“你跟我说话吗?”
那相士笑道:“这里哪有一位像大爷的?当然是你了。”
初太行又问:“你说我气息不好?可不要随便地乱说。”
相士道:“我是依书直说,你的中庭泛黑,满脸丧气,这几天之内,你必遭逢莫测之灾。”
初太行心中一忖,便道:“先生,你果真是有料之人,我近来的确倒霉至极,昨天晚上竟然碰鬼了。”
相士道:“果然不错,我观你两目失神,眉宇间隐现暗霾,恐怕你会死于非命!”
初太行听得心头大震,忙道:“先生,可有化解之法?”
相士道:“你先让我看一看掌相再说。”
初太行连忙伸出双手,相士道:“左手即可。”
初太行便把左掌给相士看,相士握住他的左手,仔细端详了一番,但他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初太行心中焦急无比。等相士替他看完掌相之后,长叹一声,初太行忙问:“先生,怎么样?”
相士道:“请如山人直问,大爷贵姓?”
“我姓初,天地初开之‘初’。”
“初大爷,你的手掌纹理纵横错乱,显示出你的一生中波折不断,而且有过大凶之事。”
“先生此言何解?”
“我观大爷的掌相,以往曾经做过亏心之事,而且种下的祸根极深,山人猜想,大爷你的恶运是与此事有关。”
初太行心中大骇,神色慌张,相士道:“根据大爷刚才所讲,你碰到的一定是冤魂,是来讨债的,幸好大爷今天能碰到山人,否则再迟两天,连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大爷了。”
初太行失惊道:“如此严重?到底有没有化解的方法?”
相士道:“当然有方法,不过大爷可能不相信。”
“不会的,先生请尽管指点。”
相士便道:“你要扭转运势,就必须洗尽缠绕你身的邪气,要洗邪气,就必须在月圆之夜,面对朗月设香案,把你所做过的孽账亲手写出来,并签上署名,再埋于柏树底下,还要配上我给你的符,就可以把你身上的邪气吸走。另外,我还会替你开坛作法,超渡那些缠你的冤魂。”
初太行有点犹豫,相士道:“大爷不相信山人?”
初太行道:“这……这的确有点为难。”
相士道:“如果大爷不肯相信山人,我也无奈,但是两天之后,可能就要山人为大爷超渡了。”
相士这一句话正中初太行的痛处,于是他再没犹豫,说道:“先生,我相信你,就依你的方法去做。”相士微微一笑,然后当场取出一道黄符,用朱砂书写符文,就交给初太行,初太行接了黄符,当作宝贝般收于怀内,然后又取出两锭十两重的白银,送给相士作筹金,相士也不客气,把二十两银子全数收下。最后,相士还千叮万嘱一定要在月圆之夜,初太行一算之下,明天便是十五月圆,便连忙起身向相士再三道谢,相士摆手示意不必言谢,初太行便满怀希望地回去。
回到镖局后,他吩咐下人去准备明晚祭天的物品,他自己则不敢离开镖局半步。由于镖局十分繁忙,所以没有人察觉到初太行的动静,而初太行也没有把这件事告知岑默云,他知道岑默云是不会相信相士之言,更不会赞成他的做法。好不容易才熬到第二天,一到了晚上,初太行便命人到后园摆设香案,等一切摆弄好之后,他又不让下人留下,吩咐他们不用再伺候。他也很谨慎,四周观察了一回,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开始焚香祷告,祭祀一番,然后动笔书写下当年他和岑默云的勾当,但在内容里并没有提及岑默云。
写完毕后,再取出一羊皮袋,把忏悔书连同黄符一起放进羊皮袋里,再用火漆封好袋口,再当天礼拜一番,便去埋藏柏树下。说来也巧,在这后园里真的种有柏树,他用铁铲翻开柏树下的泥土,足有三四尺深,把羊皮袋藏进去之后,就把泥土覆盖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初太行满心欢喜地便回房睡个安稳觉了。
当晚一夜无事,初太行这时候真的放开怀抱了,他脸上挂着微笑,在镖局里四处走动,见到人都打招呼,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热情。岑默云正在门前替准备出动的镖车点算,忽然见初太行春风满脸地走来,便迎上去问道:“师弟,今天心情看来不错呐!”
“是啊,师兄,一切雨过天晴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总之一切安定,我们兄弟俩可以大展拳脚。”
岑默云听不明白他的话,便不再与他聊了,继续自己的工作。
初太行实在太高兴了,便去约他的那些猪朋狗友去喝酒寻乐,当然又是尽兴而归,喝得醉熏熏的,在酒馆里睡了半天,到了黑夜降临方才酒醒,这时酒馆已接近打烊,他的朋友早就走光了。伙计见他酒醒,便走过来问道:“大爷,你醒了,我们店要结账打烊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走。”
“那酒账也请你结算吧。”
“行了,把账记在镖局名下吧。”
伙计答应一声,然后初太行才站起身来,伸展一下手脚,懒洋洋地走出酒馆去。
初太行离开酒馆之后,径回镖局,当他经过通向后门的偏巷时,忽然看见一条人影从巷内闪过,初太行心里暗忖:“是谁向镖局方向去呢?”他心里满是疑团,但因为对方动作太快,他是追赶不上的,唯有快步回镖局看看。
回到镖局时,正好遇上葛大年,便问:“镖局里可有什么动静否?”
葛大年道:“没事呀!”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为什么这样问?”
初太行怔了一下,便道:“没有,我刚才看见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有贼,没事就好了。”
葛大年“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今晚天气寒冷,初少爷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好。”初太行便自回房去。他一路走回北下院的房舍时,只觉寒风凛凛,加上今晚镖局的人都早早入睡,四下寂静,更显得有点阴森。
初太行回到自己的房前,正欲推门进去,却忽然脑后风起,初太行猛然回头,却只见有两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站在背后,狞笑看着自己。初太行心中已经生起恐惧,赶紧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这时,两个白衣人的头发扬起,渐渐露出脸来,不看由自可,一看就吓得初太行跌向地上。初太行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白衣人正是被他和岑默云害死的小飘和给自己杀死的张田,他们是来索命的。初太行吓得双眼发直,本欲大声呼救,岂料那两只“冤魂”却迅速闪到他身边,“小飘”的手已搭在他的脖子上,并吐出声来:“初少爷,我死得好惨哪!”
登时吓得初太行声音也哑了,“小飘”接着说:“我要把你带到地府,向阎王老爷子讨回公道。”
初太行慌道:“不、不要!我不要死!你要讨公道去找大师兄吧,是他杀你的!”
这时,“张田”也说话了:“初太行,我又怎么样?”
初太行连忙求饶道:“张田大哥,是我错,我不该杀你的,可是我迫于无奈的。”
“张田”又道:“我跟你往日无冤,为什么你要杀我?”
“都是因为你们到来,得到师父的重用,我们怕失去镖局的继承权才有设计陷害你们,但这一切都是大师兄他策划的。”
“小飘”接道:“那我呢?此事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杀我?”
“啊!是因为你撞破了我们的计划,大师兄才会动杀机的。”
“张田”道:“不管谁是主谋,你都该死!我们现在就勾你的魂魄!”只见“张田”右手长出,袖影晃处,一股气流击中初太行,立刻把他给震得昏绝过去。
待初太行回复知觉时,竟发现自己身处在房中,外面已经是天放大亮,自己并未被勾进地府。他再动一动身体,只觉全身说不出的酸痛,便忖道:“昨晚不是做梦,他们的鬼魂真的来过,为什么他们还会出现?不行,我要再去找那算命先生才是。”于是,初太行赶紧起床,也没梳洗干净,就匆忙出去,到市集找那相士。
初太行三步并作一步,很快就到了市集,果然看见那相士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儿看书。初太行故作怒态地走上前,厉声喝道:“你这骗人的江湖术士还敢在此摆摊子?”相士一见是初太行,便说:“大爷息怒,你何出此言?”
初太行上前迅速一把揪起那相士道:“你不是骗子又是什么?我依照你的方法去做,可是那冤鬼还来缠我,这是为何?”
那相士忙道:“不会的,若是照足我的方法去做,应该不会再有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还有事隐瞒着我,或者其中有些程序出了错。”
初太行便放开那相士道:“程序不会错吧。”
“你说一次给我听听。”于是,二人复坐下来,初太行把那天祭祀的情况详细地道来,相士听完之后,点点头道:“程序没有错。”
“那为什么冤鬼还会出现?”
“大爷,容我直说,其实你做的亏心事一定不少,而且当中还涉及其他人吧?”
初太行一怔,道:“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做的事件里面有同谋之人。”
初太行先是吃一惊,随即缓缓地点一下头,相士道:“这就是了,因为你的同谋没有跟你一起写忏悔书,所以冤鬼还是老缠着你。”
“可是为什么它们不去缠他,偏要来缠我?”
“是因为你的时运差,你额头的黑气已经愈来愈浓,再不尽快解决此事,你就必死无疑了。”
“那怎么办?”
“你赶快回去要那个人也写一份忏悔书,在阴日阴时,再次把忏悔书埋于柏树底下,我替你在那柏树之前作法超渡,冤魂自然会散去。”
“为什么你要到柏树前作法?”
“因为你上一次失败了,我怕冤魂的气息会残留在你家中,所以一定要亲自到你家中作法。”
初太行显得有些为难,相士便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勉强大爷,但是你要想清楚才好。”初太行被相士的说话蛊惑得不由不信,忙道:“好吧,我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来请先生一趟。”相士点头笑了一下,初太行遂转回镖局。
初太行一边走一边在想如何跟岑默云说,不知不觉已回到镖局内。他这时终于横下一心,便直奔岑默云的东下院。因为前两天有镖队出发,东下院正忙于编排镖队的出行程表和各类文件资料。
岑默云忽然看见初太行在门外徘徊,似乎有急事要找自己,便走出去唤道:“师弟,找我有事吗?”初太行听见岑默云的呼唤,忙挤出笑容道:“大师兄,你忙吗?”
“工作的确忙得很,不过师弟有事,我还是可以腾出时间来。”
“师兄,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想跟你商量商量。”
“你这事儿关于什么?”
初太行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便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岑默云道:“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好吧,到地库里说吧。”
二人便进了东下院内,这地库是用来存储重要物品的地方,由东下院负责管理,岑默云也顺理成章当了掌钥人。两人进了地库之后,岑默云便道:“好了,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了,有话直说吧。”
初太行便道:“大师兄,我前几天跟你说过我见鬼的事。”
“怎么?你还在为这种荒唐的事烦恼?”
“不是荒唐,是真的,我真的碰到鬼了,不只小飘的鬼魂,还有张田,他们要来勾我的魂魄。”
“你醒一醒吧,什么冤魂索命,为什么我又没有碰见?要是他们想勾你的魂,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倒大霉,我专门找了一名算命先生替我化解,他算的很灵验,是位高人呀!”
“那算命先生说了些什么?”
“他说,只要我们把所做过的罪孽写下来,再焚香祷告上天,把忏悔书埋于柏树底下,再由他开坛作法超渡,那就万事大吉了。”
“荒谬!如此荒谬的事你也相信?我们写下忏悔书,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请那算命先生来开坛作法,我们用什么藉口向人交待?”
“这有何难,就说是为镖局祈福,所以请人来做法事。大师兄,我们这么做法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师兄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不行,我不会让人知道这个秘密的。”
“师兄,难道你看着我被冤魂缠身也见死不救吗?”
“我不是不救你,我是不想我们这么多年来经营的一切付诸流水。”
“你只顾自己,就不顾我的死活了吗?”
“好了,现在不适合再讨论这个话题,你回去好好清醒一下吧。”说罢,转身欲走。
初太行却扑上去用手拉住他道:“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不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唯有公开这件事,到时候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岑默云立刻愣了下来,回身看着初太行,初太行的样子变得很凶,青筋暴现,岑默云心中也不由一悚,忙道:“师弟,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呢?”
初太行道:“师兄,你不要把我逼上绝路,否则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岑默云便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初太行立刻转怒为喜,说道:“好,我马上择个日子,再来开坛做法事。”
岑默云道:“最好就是挑一个没有人在镖局里的日子,免得招惹麻烦。”
初太行道:“这不可能的。”
“不,过两天是师父祭祖的日子,他们会一起出城,到城郊的长龙冈拜祭先祖。”
“两天之后?正好是阴日啊!可是,师父祭祖,我们能不去吗?”
“我们可以装病留下来。”
“对啊!哎哟,近来我真是被鬼缠得糊涂了。”
岑默云道:“你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也要准备准备了。”初太行遂满心欢喜地去准备法事的一切。
初太行回去找那相士,告诉他两天之后即可以开坛,那相士合指一算,就说:“两天后正是阴日,申时正是阴时,就在这个时辰开坛吧。”
“好呀,一切有赖先生了。”相士微笑点了一下头,初太行便告辞回去。
不过,这两天他也过得不太好,到了半夜,在他的房外常有黑影飘动,不时还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吓得他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两天过去,他已经十分憔悴,恍如大病一场。这天正是周青龙祭祖的日子,一早已备好各式各样的祭品,周青龙和夫人、朱天照、方戚、葛大年等镖局的管事也早在镖局门前聚集,只等岑默云和初太行。
但久久不见二人出来,周青龙正欲使人去催,却见二人的贴身侍从双双赶来,俱说二人得了急病,上吐下泻的,周青龙十分关切地问:“两位少爷没有大碍吧?”
侍从道:“我们已经使人去请大夫来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少爷说,总镖头不必担心他们的病,不必耽误祭祖之事。”
周青龙想来也是,便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两位少爷,明天我们就会回来,今夜记紧要看好门户。”两名侍从答应一声,周青龙等人便上了车马,向城郊出发。
等一行人远去之后,岑默云和初太行便出来走动,他们借故把镖局的人一一使开,尤其不让人到后院,剩下一些心腹之人负责看守前门后庭,随时通风报讯。一直待到黄昏,两人就在后院摆设香案,岑默云把所有人都摒退,后院之内只剩他和初太行二人。
这时,岑默云问:“师弟约了那算命先生什么时候到来?”
初太行道:“是申时。”
“差不多了。”
“是啊,只要开坛作法之后,我们以后就真的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师弟,你以为那江湖术士真有这种本领吗?”
“当然。”
“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解决此事的最佳方法只有一个。”
“是什么方法?”
初太行这句话一问完,就突然感到背心一寒,随即剧痛攻心,一口寒冷刺骨的利刃已从背后刺进,直扎出胸前,初太行万万没有料到有此变故,立即回身挥出一拳,但背后的人已纵出圈外,初太行一拳落空,才知偷袭自己的正是师兄岑默云。
初太行声音发抖地问:“你……你……你为什么偷袭我?”
岑默云脸上现出阴森的笑容,冷冷地道:“我刚才不是说吗?有一个方法最合适解决这件事,那就是杀人灭口。”
“为……为什么……要杀我?”
“师弟,你根本不是做大事之材,早晚会让你坏了我的大计,你死了,我才可以安心。”
初太行现在真的很后悔,可惜后悔太晚,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在地上。
岑默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确定他真的死去,才说:“师弟,你放心吧,日后等我登上镖局局主之位,我一定替你立个丰碑,现在就先委曲一下你。”他在柏树底挖了一个大坑,把初太行的尸体搬到坑里掩埋,还把地上的血迹用泥掩没。
这时,申时将过,才听见园子外传来唤声:“少爷,先生到了。”
岑默云便道:“请他进来。”不一会儿,一位相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岑默云迎上前道:“有劳先生了。”
相士道:“阁下是哪一位?”
“在下岑默云,是初师弟的师兄。”
“哦,初大爷的师兄,你就是他说的那位……”
岑默云用勉强的笑容回答了他的问题,相士又问:“初大爷呢?”
“他得了急病,正在房中休息,由我来招呼先生。”
相士“嘿嘿”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到祭坛前,从自带的招文袋中取出一叠黄符、一盒朱砂,还有一个金铃和一支毛笔,这些都是作法事的必须物品。那相士正在摆弄着物品时,突然背后一股劲风吹来,凶猛异常,那相士反应却很快,迅速闪开,法坛便被这股劲风撕扯成两半,各样物品碎落一地。
此时,相士跟岑默云形成对立,岑默云眉头一沉道:“你这江湖术士果然有诈。”
相士故意装作不知地问:“这位大爷为何突然横施杀手?”
岑默云道:“不用装疯扮傻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相士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人趋吉避凶的卜算先生。”
“好,你不肯直认身份,我也不多理,反正你今天非死不可。”
“大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杀我一个江湖算士有什么用?”
“死到临头还装傻,你要问就去问我的师弟吧。”
“什么?你把初大爷杀了?”相士的神情显得很害怕,岑默云不再跟他多言,又是一掌向相士轰来。这一次,那相士呆若木鸡地站在当地,眼看岑默云的掌就要击中他时,却传来一声巨喝:“住手!”这一声巨喝如霹雳一般横空而出,登时令岑默云收住掌势,后退数尺,相士也趁势退后。
岑默云看见师父周青龙一行人竟然一同出现眼前,岑默云心中不由一忖:“师父不是去祭祖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周青龙脸色凝重,其他的人也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岑默云。周青龙喝道:“默云,你在干什么?”
“师父,我……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镖局里行凶?”
“师父,不是啊!这人是江湖大盗,夜闯镖局企图行窃,是我及时阻止,刚才我正要逮住他,没想到师父会回来。”
这时,在周青龙背后响起一阵笑声,随即话音响起道:“岑默云,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只见一男一女从人群中钻出,站在最前,岑默云一见,霎时大吃一惊,因为眼前这两人之中有一人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积压于心的心结——高平。
岑默云道:“你……你没有死?”
高平道:“我死了就没有人再来揭发你,不过你也太狠了!”
岑默云忙道:“师父,你不要听高平妖言惑众,当年之事是证据确凿的,难道师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弟子吗?”
周青龙道:“没错,当年的确看似证据齐全,但是我也太疏忽了,没有把事情问个清楚就作定夺。直到今天我们去祭祖之时,高平和他的师姐出现,跟我说了当年的事,而且还有证有据的。”
“师父,你怎么会相信他的话,他是为自己开脱才胡说八道的。”
周青龙道:“难道连玉音散人的弟子也不值得相信?”
岑默云更加吃惊,周青龙接道:“能让玉音散人破例收为弟子的人,他的品德不用怀疑。”
“师父,难道你就相信他的鬼话,认定是我的所为?”
高平这时拿出一封书函道:“这里有初太行的一纸忏悔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他已经把所犯罪行全招了。”
岑默云仍坚持道:“这封书函是你们伪造的,师父不要轻信。”
“里面的字迹,周总镖头也认了出来,的确出自初太行手笔。”
“那又如何?模仿笔迹是常见之事,这怎么能当证据?”
就在这时,又听见另一声音响起:“好呀,就让初太行出来对质吧!”接着刮起一阵狂风,柏树下的泥土全被卷起,初太行的尸体也随之被卷了出来,摔落在众人面前,惊讶之际,一名白衣少女从柏树上飘然而下,正是凤寒雪。
方戚惊道:“初贤侄为何会死了?”
凤寒雪道:“你问一问岑默云就知道了。”
众人又把目光投到岑默云身上,岑默云仍然强辩道:“初师弟一定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想栽赃陷害我呀!”
那相士此时终于说话:“是你杀人灭口,还想把我杀死。”
“你胡说。”
“当年你们两人合谋陷害张叔叔和高叔叔,后来又欺骗总镖头,让他弃了小宗儿,你两个狼心狗肺的杂种把小宗儿带到荒郊野岭,欲将他谋害,你们以为这些丑事不会被揭发么?可是天网恢恢,张叔叔和小飘姐姐的鬼魂缠上了初太行,于是他向相士求救,相士教他写下忏悔书,祷告上苍,再埋书柏树底下,开坛作法超渡亡魂。结果,你怕初太行早晚会自己败露罪行,连累了你,所以痛下杀手。”
岑默云听罢,终于明白这一切全是高平等人摆布的陷阱,他指着相士道:“你不是算命先生,你是什么人?”
那相士用手扯下贴在嘴上的假胡子,并抹去脸上化妆,原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说:“我就是当年没有死在你们手上的司耀宗。”不只岑默云震惊,连周青龙等人也是又惊又喜。
岑默云终于有口难辩,现在只有拼命逃生,于是双脚一点,便纵身而起,欲从高处逃走。可是司耀宗出手更快,也纵到半空,一掌拍出,迫使岑默云重新降落地面,高平也乘势出手,“呼”地从他背后击出一掌来,岑默云赶忙回身迎住。可是两掌相并,岑默云抵挡不住高平那股迅猛的掌势,当场被震得双臂齐断,跌翻在地。周青龙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擒住了岑默云。周青龙说:“岑默云丧尽天良,本人宣布,把他逐出青龙镖局,将此贼押往官府,以国法惩罚于他。”镖局中人都大声称快,便由方戚带领几名护院,押解岑默云,连同初太行的尸体和其余证据到官府报案。
经过一场变故,周青龙可谓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他请了高平四人到大厅叙话。周青龙对高平道:“高兄弟,当年是我一时糊涂,误信两个逆徒之言,害张田兄弟枉死,请你原谅老夫。”
高平道:“总镖头,我没有怪你,一切都是岑默云和初太行所为,他们也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周青龙这时问道:“兄弟,老夫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肯答应否?”
“总镖头有何吩咐?”
“我已经年余六十,又无子嗣,唯有那两个不肖弟子,可是如今逆徒尽去,我的青龙镖局没有传人,我想把镖局传给你和小宗儿。”
高平和司耀宗闻言,皆相互对望一眼,只觉有所不妥,高平道:“总镖头,并非我们不答应,只是实在不适合。一来我们对镖局无功,二来为了这个承继人之位,当年已经酿成惨剧,如今再答应的话,对双方都不好。”
周青龙道:“可是你们就忍心白白地看着青龙镖局后继无人,就此结束了不成?”
高平道:“镖局内有的是人才,为什么不从中挑选呢?”
这时,朱天照发言道:“高兄弟,总镖头一番心意,你就不好推辞了吧?”
司耀宗道:“总镖头,高叔叔并非一意孤行要推辞,只是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办,实在不能长期留下来。”
周青龙便道:“这不是问题,你们把事情办完之后,同样可以回来,青龙镖局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打开。”
高平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便说:“总镖头这个提议等我们办完了所有的事再议吧。现在晚了,不打扰总镖头休息,就此告辞。”周青龙想留四人度宿一宵,但高平坚持要走,周青龙无奈,只好送别。
四人回到客栈中,芷英正在等候他们,见四人平安归来,也安心了许多。司耀宗拉着高平问:“叔叔到底想不想接任镖局之主?”
高平摇摇头道:“青龙镖局的事我不想再插手。”
司耀宗道:“说得对,为免麻烦,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高平道:“我们回两江,找陆松问明白是谁陷害你父亲枉死。”
“好!不过,叔叔您不用回去向您师父交待一声吗?”
“其实这一次下山,是师父首肯的,也许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回去了。所以我们可以立刻起程到两江。”
司耀宗便去跟凤寒雪说了他们的决定,可是凤寒雪却要跟他们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