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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文启双龙小说连载文学/原创宫花血文化 |
分类: 历史小说 |
且说张田、高平带着司白泉的幼子司耀宗投靠青龙镖局,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而小宗儿得到周夫人的照顾,健康成长,他与夫人和丫鬟小飘也建立起了深刻的感情。小飘是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姑娘,周青龙两位弟子岑默云、初太行都对小飘钟情,对她苦苦追求,可是小飘却因为小宗儿的关系,和高平接触甚多,结果二人互生情愫。
这天适逢城里的庙会,市集十分热闹,岑默云和初太行都想约小飘去逛庙会。岑默云首先找到小飘,他说:“小飘,今天有庙会,城里有许多地方都会很热闹的,我们一起去逛庙会,好吗?”
小飘摇摇头道:“岑少爷,不行了,我已经约人了,不能陪你,下次吧,好不好?”
岑默云一愣,然后问:“你约谁了?”
小飘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就走开了。岑默云心中有气,他猜小飘一定是约了师弟初太行。当他走到北厢的院子前,正好看见初太行走过来,便故意迎上前道:“初师弟,你的心情看来不错!”
谁知道初太行抬头相向,只见他脸带怒容道:“你在说什么?”
“初师弟,你佳人有约,何必还再装傻。”
“谁佳人有约了?分明是你在气我。”
“你胡说什么?你约了小飘还否认吗?害我被小飘拒绝,好生尴尬。”
初太行听了之后,冷笑两声道:“师兄,我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直话直说的人,没想到你的嘴皮子也是不干不净的。我哪里有约小飘了,分明是你把她约了,现在还要来戏弄我。”
岑默云一怔,他问:“你真的没有约小飘?”
初太行道:“我骗你作甚,你也没有约她吗?”
两人不约而同产生疑问,岑默云便道:“镖局中居然还有人敢跟我们争?”
“也许是外人。”
“不管是内是外,我们待会跟踪小飘,看看是谁抢了我们的先机。”
初太行道:“如果让小飘发现了,她一定生气。”
“只要我们谨慎一些,小飘不会发现的。”其实初太行也想探清其中玄虚,便说:“那好,我们就在门外等着。”于是,二人便径奔大门之外等候小飘出来。
没多久,果然看见小飘走出门来,今天的小飘打扮得格外漂亮,素妆淡抹,却衬出了小飘的清纯可人。小飘出门之后,没有立刻就走,似乎是在等人。岑默云说:“师弟,她在等什么人呀?”初太行答道:“当然是约她的人。”“难道约她的人也在镖局里?”
二人不由同时凝视着大门前。果然,片刻之后,就看见另一人从镖局中走出来,正是高平。小飘见他出来,便很亲密地上前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了。岑默云看得几欲喷火,他对初太行使个眼色,二人便追踪前往。原来,高平和小飘的确是相约一起逛庙会,二人亲昵地走在一起,高平右手拖着小飘的左手,时而指手划脚,时而开怀大笑,小飘还拿出自己的手帕为高平拭汗,直把跟在后面的岑、初二人气得七窍生烟。
高平和小飘一逛就是大半天,到了中午的时分,二人才逛完庙会,但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到酒楼吃饭。二人继续跟踪,但生怕被发现,所以不敢在同一层楼上呆着,而是到楼下另觅一桌等候。岑默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敢跟我们争小飘,原来是那高平。”
初太行道:“小飘自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别的男子这么热情,看来高平是小飘的真命天子了!”
岑默云道:“师弟,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高平是什么货色,他根本配不起小飘。”
初太行道:“师兄,小飘的性格你我也清楚,她选定了的东西,是一往向前,绝不后退的,要她回心转意,根本不可能。”
岑默云道:“不行,我得不到小飘,也不能便宜了高平。”
初太行怔道:“师兄,你想怎么样?”
岑默云道:“找个机会,好好教训高平和他的死党张田。”
初太行道:“可是师父视他们如知己,恐怕动他不得。”
岑默云道:“师弟,你怕?”
初太行支吾了,岑默云接道:“你要是害怕,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得提醒你,师母对那个小孽种十分疼爱,师父和师母都膝下无儿,说不定他们会收了小孽种做螟蛉,到时候把所有的家业都交了给他,我们的东西尽归他所有之时,就欲哭无泪了。”
初太行被他一言惊醒,遂道:“师兄,你说得对,青龙镖局应该是我们兄弟的,万万不能落在外人手上。”
岑默云道:“总而言之,我们两兄弟要站在同一阵线上。”
初太行道:“好,以后师兄吩咐的,我一定尽力相助。”
这时,小飘和高平下楼了,岑默云和初太行因为谈得正兴奋,忘记了是跟踪二人来的,所以没有察觉二人下楼,被小飘发现了他们。小飘便喊:“岑少爷、初少爷,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呀?”二人一怔,当即扭头一看,小飘和高平已走了过来,初太行忙道:“是啊,真的巧得很!小飘,你跟高兄一起去逛庙会吗?”
小飘道:“是呀,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跟踪我俩?”
初太行被小飘这一句戏言吓了一跳,岑默云便道:“当然不是,今天庙会很热闹,我和师弟也一起去逛了。小飘说过约了人,自然是和高兄逛庙会去了。”
小飘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真可笑,我只不过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岑默云和初太行勉强地笑了一下,接着小飘道:“好了,我们要回去了,两位少爷是否也一道回去呢?”
初太行道:“好呀,我们也吃饱了,一块回去吧。”于是,二人也结了账,和小飘、高平一块回去。自那天起,岑默云、初太行就连成一线,处处和张田、高平为难。
转眼冬去春来,一年过去了,新年伊始,一片喜兴。大年初一的清晨,周青龙夫妇一早端坐堂前,接受镖局上下的人祝贺。岑默云、初太行、张田、高平等人先后上前拜过二人,说了祝福语,然后就是小飘带着小宗儿上前向总镖头和夫人拜年。小宗儿叩了个响头,然后说:“祝老爷夫人龙马精神、身壮力健、事事如意!”小宗儿清脆的童音铿锵悦耳,加上他叩的那个响头,逗得周青龙夫妇很高兴,周夫人招了小宗儿过来,对他说:“小宗儿乖,夫人赏你一封大利是。”便把一封大红包塞给小宗儿,小宗儿接过后,欢天喜地,连声称谢。周夫人一味地称赞他精乖伶俐。
周青龙此时便对张田、高平二人说:“张田、高平,老夫有一事想向你们讨个主意。”
张田道:“总镖头有事尽管吩咐,我二人一定尽力为总镖头办到。”
周青龙道:“小宗儿聪明伶俐,又逗得人高兴,老夫和夫人一直无所出,只怕我俩一旦仙游,这偌大的家业就没继承之人了。所以,我想收小宗儿为谊子,将来好让他继承我衣钵,不知道你二人是否同意?”周青龙这番话一出,在场许多人都大感意外,只有岑默云和初太行在意料之中,心里气愤不已。
高平忙答道:“总镖头如此疼爱小宗儿,这是他的福气,只是小宗儿是司大人的唯一血脉,如果让他认了总镖头作父,那司家岂不绝后?我和张兄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司大人。”
周青龙笑着说:“高平,你是误会了,我认小宗儿为谊子,不是要他改弃宗姓,只是想他日后在我二老身边侍候,并继承我的家业,他仍然是司大人的儿子,他日后所生的子孙还是姓司的。”
高平恍然大悟,于是便和张田一同道:“如蒙总镖头不弃,我俩都没有异议。”
“好!好!等河北的那一趟镖送完之后,我就正式收小宗儿为谊子,公诸武林。”镖局上下一同上前祝贺周青龙收是谊子,所有的人都很欢愉,唯独,岑默云和初太行二人心中怒盛。
二人回到房中,岑默云大发雷霆,他说:“师父老糊涂了,他以前对我们是怎么说的,他说以后镖局就要依靠我们俩了。可是今天又说后继无人,还收了那小孽种为谊子,气煞人也!”
初太行道:“师兄,别那么声张,让人听到可不妙。”
岑默云道:“师弟,不用多久,你和我恐怕再不能在镖局里立足了。”
初太行道:“对,这一切本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为镖局付出了多少血汗,没想到给那小子捡了个便宜,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岑默云道:“我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马上想办法对付他们,万万不能让那小孽种成为师父的谊子。”
初太行道:“对了,这小孽种不是朝廷的钦犯吗?何不到官府举报,就一了百了。”
“不成,窝藏钦犯,我们也脱不了身。”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得逞不成?只要这一趟镖完成,就大局全定了。”
岑默云被初太行一语提醒,立即计上心来,他便附耳对初太行道:“这一趟镖师父很紧张,听说货物十分珍贵。”
“是呀,那又如何?”
“如果这镖货万一在出镖前失窃了,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那肯定是镖局有内贼了。”
“对,就是内贼所为。”初太行听了,马上就明白了。
近日,青龙镖局接了一趟镖,运送一具世间罕有的天然生成的木佛。就具宝物价值连城,托镖的人出了一百万两作筹,但是如果宝物失窃了,青龙镖局就要双倍奉还。所以周青龙对这趟镖十分紧张。在出镖前,货物都是由北上院负责看守的。北上院的管事唤做葛大年,他和岑默云十分要好,为人贪小便宜,好大喜功。岑默云亲自上门找他,和他商量自己的计划。葛大年起初有点犹豫,后来岑默云承诺事后给他好处,葛大年便答应合作了。
新年过后,就要出镖,镖局上下都忙个不停,由于周青龙要收小宗儿为谊子,因此有心提拔张田、高平二人,便晋升二人为护行镖师,参与这一次运镖事宜。这也是二人加入镖局以来,第一次出镖。二人都显得格外兴奋。
就在出镖前的夜晚,两条黑影神秘兮兮地来到了北上院,葛大年在院前接应。
二人走近葛大年身前,低声语道:“快开锁。”
葛大年连忙开启门锁,放了二人进内,镖车已经装箱,只是还未上封条。二人又叫葛大年开了装着宝物的大铁箱,然后取出了宝物,用布包好。岑默云道:“葛院主,你把钥匙交给我,然后布置一下这里。”
葛大年道:“好的,待会儿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就敲响铜锣。”
“好,一切照办。”商量定当之后,岑默云和初太行便往南下院方向去了。
原来,岑默云一早安排妥当,他先使人约了张田、高平到外面喝酒,然后乘二人尚未回来,携带着那件宝物偷偷来到二人的房间。
岑默云让初太行在门前监视,然后摸黑寻到二人的床前,翻开被铺,把那宝物藏了进去。接着,他走到初太行身边道:“师弟,你去外面看看张田和高平回来没有,一旦看见他们回来,就到北下院配合葛大年。”
初太行答应一声,随即前往府外监视,岑默云则留在这里等候。他把房门关上,正欲找个地方躲起来之际,却听见身后有人唤道:“岑少爷,你在这里干什么?”岑默云浑身一颤,随即回身一看,竟然是小飘在身后唤他。
岑默云有点心慌,小飘趋前道:“岑少爷,你刚才进高平的房里干什么?”
岑默云做贼心虚,被小飘再三追问,生怕阴谋败露,竟生歹念,突然发难,猛地伸手把小飘提了过来,左手捂住她的嘴,然后退入高平的房中。他把小飘按倒在地,双手卡住她的脖子,语声极怒道:“小飘,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你没有看见我,你就不会有这种下场,只怪你不识时务,你不应该跟高平那小子相好。张田和高平他们妄想抢走我的东西,我只好送他们一程。”
此时,岑默云已经理智全失,他发了狂地掐住小飘的脖子,开始小飘还在挣扎,但片刻之后,小飘便全身一软,没有再作出反抗了。岑默云还怕她不死,继续掐住她脖子不放,直至小飘全身僵直,没有气息出入为止。等岑默云掐死小飘之后,始才清醒过来,登时有点后悔,悔恨不该杀死小飘。不过,现在已成事实,悔之已晚,忽然又有一股歹念涌上心来,于是他动手撕破小飘的衣服,制造出混乱的现场,他是想借此再诬陷张田、高平二人多一条罪名。
刚摆布好一切,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岑默云迅速从侧窗跃出房去,然后躲在房外窥探着情况。正当张田、高平二人回到房前,欲进房之际,忽然听见一阵急速的锣声,并伴有人大声呼叫:“镖物失窃了,抓贼啊!”片刻之后,惊动了镖局上下,周青龙夫妇和各院主事、镖头等陆续赶到大厅。只见初太行和葛大年慌张地走来向周青龙禀报道:“总镖头,那件镖物被盗了。”
“什么?”周青龙脸色霎时变青,忙问:“葛大年,你不是负责保护镖物么?”
葛大年惊魂未定地说:“我……我知道这……这趟镖要紧,所以不敢大意,还加紧了巡视的工作。当我巡视四周……环境一次,正欲回房休息片刻,忽然……有人向我施袭,把我打昏。朦胧之间,我感觉到有人搜了我身上一遍,偷了钥匙,开启库门和铁箱,把宝物盗走。没多久,我就醒了过来,敲锣抓贼。”
初太行道:“弟子听见锣声,赶来相助,现场库门大开,箱子也开启了,宝物的确不知所踪。”
周青龙又惊又怒,便道:“什么贼人如此大胆,敢到我青龙镖局盗窃!”
朱天照此时问道:“今夜是谁负责镖局巡夜工作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出前来道:“是我负责的。”
这大汉是西下院的管事“铁臂神猿”方戚,朱天照便问:“你可发现有可疑的人出没?”
方戚道:“我知道这趟镖十分要紧,所以今夜特别加强了防范,四周都安排勇丁看守,以烟火为呼应。但今夜并无任何异常,也不见有可疑之人。”
周青龙怔道:“难道那贼人还在镖局之内?”
朱天照道:“不,应该说这贼人就是本镖局里的人。”
“是内贼?”
“对,能对本局的情况如此熟悉,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再对葛管事偷袭得手,而且方管事布下森严的防守,贼人却又缈无踪迹,想必一定是本局之人才能如此出入自如。”
周青龙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是如何能得知此人是谁?”
岑默云道:“既然贼人还在镖局,何不下令搜寻各院,只要贼人不走,一定能搜出宝物。”
周青龙道:“好,就由默云、太行和方管事一同带领西下院的人搜查全局,其他的人不能离开大厅半步。”众人依言留下,方戚、岑默云、初太行等便率众搜查全局。在大厅中的人都是各怀心事,他们猜想着究竟谁是内贼,抓到内贼之后,又会如何处治?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岑默云的一声惊呼,随之就看见一干人等抬着一副担架,匆忙地跑了进来。岑默云慌张失措地道:“师父,师母,小飘她……她……她死了!”周青龙夫妇都惊呆了。尤其是周夫人,她一向待小飘如女儿般疼爱,如今惊闻小飘死了,登时昏死过去。
周青龙忙叫人把夫人送回房中,然后追问岑默云:“云儿,小飘是怎么死的?”
岑默云道:“小飘是被掐死的,而且身上衣衫不整,身有伤痕,弟子断定是被人先奸后杀。”
众人更觉惊讶,高平激动地问:“是谁如此狠心?”
岑默云忽然暴起怒骂道:“张田、高平,你两个忘恩负义的畜牲,休要惺惺作态了。”
张田、高平二人一怔,张田道:“岑少爷,你这话是何意思?”
岑默云道:“小飘是被你们害的,还有那尊树佛也是你们偷的。”
高平乍听之下,不由大怒,厉声道:“你休要含血喷人。”
周青龙也道:“云儿,不要胡乱指控他人,你可有证据?”
岑默云道:“小飘的尸体就是在高平和张田二人的房中发现的。”二人登时大吃一惊,岑默云接道:“还有树佛也是在他们床铺中发现的。”
方戚道:“对,是我们亲自搜出来,并没有半点虚假。”
周青龙双目怒视二人道:“张田、高平,你们有何解释?”
高平道:“没有,我们没有干这种勾当。”
初太行道:“若非你们的所为,岂会在你们的房中搜出宝物,小飘又如何会横尸于你们房内?”
张田道:“我们今夜跟大标他们去喝酒,刚回镖局,正欲返房休息时就听见锣声召集,根本没有时间作案,不信就问一问大标他们。”
周青龙当即唤出大标询问,这大标是一名趟子手,隶属岑默云的部下。周青龙问:“今夜你可是和张田、高平到外面喝酒了?”
大标道:“是的,我们傍晚时分相约一起到锦绣楼中喝酒。不过,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和另外几位兄弟就想起有事要办,先行离去,还叫张田、高平二人留下来等候我们,不过等我们回去时,他俩已经不在了。”
高平便道:“我们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于是就结账离开。”
大标却道:“撒谎,我们只去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你们已经不在了。”
张田、高平不由惊道:“大标,你胡说什么?”
又有几个人嚷道:“大标没有胡说,我们的确只去了一个时辰。”
岑默云乘机道:“师父,这就对了,他们一早就赶回来作案。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师父惩办二人应得之罪。”
只见周青龙怒容满面,激指二人道:“张田、高平,你二人果然丧尽天良,当初我念在交情收留你们二人,而且厚待你们,没想到你们见利忘义,我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人了。”
张田道:“总镖头,这分明是有人设局陷害我们,请总镖头明鉴。”
岑默云道:“你们盗了宝物也罢,为何还要对小飘下毒手?想来定是她撞破了你们的丑事,所以杀人灭口。”
高平道:“我和小飘是真情相爱,岂会对她用此歹毒手段。岑默云,你一再指证我们,莫非就是你想加害我们?”
岑默云心里暗忖:“这小子在此声声呼冤,恐怕会惹师父生疑,还是早早解决他们为上。”想到这里,他便喝道:“看来你们是不会老实招供的,把他们拿下,送交官府处办吧。”
方戚被岑默云一语惊醒,当即斥喝捉拿二人。
周青龙早已对张田、高平失去了信任,所以也没阻拦,任由手下去捉人。张田知道今天难以挽回局面,遂对高平道:“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杀出重围,再设法洗擦冤情。”
高平看见小飘已死,他的心也差不多碎了,只是听见张田之言,才强忍悲痛,和他一起动手。二人武功也是不俗,拼力冲突,终被二人杀出重围,逃出镖局。朱天照亲自率领镖局上下追杀二人,只有周青龙呆坐大厅,心里沉痛异常。
张田、高平拼命地向镖局外冲杀,他们不愿伤害镖局里的人,处处留手,这样一来他们自己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凶险,在刀光剑影之下,二人身中多处刀伤,好不容易闯出了镖局,慌不择路地逃走,朱天照传令兵分几路去追截。
张田、高平一直逃至城郊的树林,可是他们已经精疲力竭,眼看追兵将至,高平便对张田说:“张田,你快走,我来掩护你。”
“不行啊!我们兄弟俩是不能分开的,要死就死在一块。”
高平道:“不行,小宗儿还在他们的手上,为了小宗儿的日后着想,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活一个。”
张田便道:“那好,我来掩护,你逃进那片密林去。”
高平道:“不,小飘的死已经令我心碎,我宁愿一死,到九泉之下去见她。只愿你能为愚兄查出真相,还我们一个清白。”
张田道:“高大哥,你怎能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高平道:“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我了。”
说着,回身欲去拦截追兵,忽然脑后风声陡响,高平反应稍缓,只觉脖子一痛,眼前随即一黑,便已知觉尽失,昏绝于地。原来是张田出手把他打昏。张田喃喃道:“高大哥,我不能让你死,我们的清白、小飘的惨死、小宗儿的将来就全靠你了。”他把高平抱入树林中,用青草把他的身体覆盖,然后回身出来之际,初太行已率领十余人追至,看见张田,当即把他包围起来。
张田横刀而立,说道:“你们怎不分青红皂白,硬要冤枉我们?”
初太行道:“诬据俱全,谁来冤枉你了。”
张田道:“初太行,我知道是你和岑默云嫉妒我和高大哥受总镖头的器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所以才布局陷害我们,你的狼子野心骗不了我。”
初太行不及岑默云老练,被张田一番话气得心中着急,当即喝道:“张田,休要含血喷人,人来把他拿下。”那十余条彪形大汉便纷纷抡刀上前。
张田展开一路“雁翎刀法”,单刀呼啸,有如疾风,招招到位,那十余条大汉都似乎招架不住,有两人均被张田砍伤手臂。初太行知道张田武艺不俗,便叱喝一声,使下属散开,然后手提水磨钢鞭,以“青龙鞭法”战住张田。
张田全神贯注地跟初太行交手,初太行的“青龙鞭法”得自周青龙真传,武功乃属玄门正宗,张田的武功是得自实战,招式而论,已经比不上初太行,内力也难以跟他相比了。刀鞭相交十余招之后,张田招数已尽,初太行的鞭仍然有如狂风般不停地向张田卷来,张田当即使了一招“雁行大漠”,单刀推出,以横击之势抵挡初太行的钢鞭。火星四溅之下,张田被初太行的劲力震得倒飞出去,口中吐血。
初太行道:“把这小子抓回去,交由官府处办。”
张田却冷笑道:“妙啊!你们把我交给官府吧,我要把你们的阴谋申诉给公门知道,尽管来捉吧!”
初太行听了他之言,立刻醒觉,他说得对,千万不能让他再胡言乱语,否则惹起别人猜疑,他和岑默云的阴谋就会败露。想到这里,初太行突然出手,一鞭猛击在张田的脑盖上,登时打得张田脑浆迸流,跌倒在地。那十余条大汉见状,倒吓了一跳,一人问道:“初少爷,为什么杀了他?”
初太行道:“这狗贼不知悔改,把他早早解决,免得让他胡说八道,蛊惑人心。何况把他抓回去,恐怕师父一念之仁,把他放走。你们回去之后,不要泄露今儿之事。”那些人都是鲁钝愚昧之辈,哪知初太行的诡计,故顺从初太行的吩咐。初太行没有理会张田的尸体,也不再追踪高平的去向,而是率众返回。
不觉黑暗渐没,曙光初现,高平也从昏迷中醒来,他微微地扭动一下躯体,只觉身上伤口刺痛,但仍强忍疼痛,慢慢地爬起身来。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身处树林中。高平沉吟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张田兄弟把我打昏,藏在这里吗?”忽然,他想起张田,乍惊道:“对了,张田兄弟是要牺牲自己来救我。”想到这里,他马上跃奔而出,往树林外飞奔去,他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当高平奔出树林之后,天色初亮,他朦胧地放眼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一片寂静。再低头一看,却见地上躺着一人,在身周俱是鲜血。高平心头一震,他似乎猜到这个人是谁,一步一步地走近前去,待他趋近一看,不由失声惊呼:“张田!”随即扑倒在那具尸身上,他的内心非常悲痛,心爱的女子小飘被害、自己平白地被人冤枉,现在就连最要好的朋友也遭惨死,再坚强的人也不能再承受着这巨大的打击。在悲痛、愤怒的情绪交织下,使他心力交瘁,加上伤口再次发作,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一旁。
没多久,一阵铃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有两匹驴子驮着两个人出现在高平的身前。驴子上是一老一少的两名女子,老的一身道姑打扮,年过半百,两鬓俱灰,穿一袭青色道服,腰悬佩剑,左手握一柄拂尘。那年轻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粉巾裹头,束一条长辫子,精致的五官衬在一张鹅蛋形的俏脸上,倍觉美妙,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劲装,同样配有一口宝剑,背系包袱。
老道姑道:“刚才听见有人哭泣,不知道是否这两个人。菊儿,你去看一看那两个人的情况。”那少女翻身下驴,上前窥探一番。
片刻之后,少女回头对老道姑道:“师父,这两个人一死一伤,那负伤的可能因伤过重而昏迷,幸好伤势都是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危。”
老道姑便道:“刚才的哭声恐怕是他发出来的,既然一个人能流出泪来,想必也是有情之辈,既然有情,定是良善,我们就把他带回去疗伤吧。”
少女道:“可是我们只有两匹驴,怎么带他上路?”
“为师让这匹驴给他,步行就是。”
“不不不,应该是弟子让才对。”
说着,那少女一手提起高平,把他放到驴背上,然后在前牵驴,与师父一同继续赶路。
高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他才从昏睡中醒来,当他醒来时,发现身旁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姑,还有一位穿着紫色劲装的少女站在道姑身旁。
高平连忙撑起身体,此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的创伤已经恢复了许多,老道姑道:“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妄动。”
高平便听从老道姑之言,靠在床头,不再妄劝。高平问:“道长,是您救我的?”
老道姑道:“是的,是我们在锦州城郊的黑松林发现你受了重伤,所以把你救起来。”
高平道:“多谢道长相救之恩,请问我朋友的尸体何在?”
那少女道:“我们把他就地埋葬了。原来那个人是你朋友呀?”
高平点了点头,老道姑道:“你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其实你的伤是皮肉之伤,没有理由这么久才醒来,我看是你的意识不想醒来。”
高平一愣,随即答道:“道长心思缜密,看透了我的心事。的确,我不想醒来,后来在我梦中,我的朋友叫我不能就此轻生,要为他报仇,为我们洗雪不白之冤,所以我才从醉生梦死中苏醒过来。”
老道姑问:“看来你有莫大的冤情,可否相告贫道知晓?”
高平感谢老道姑和她徒弟的救命之恩,观察她们也是良善之辈,遂决心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告知二人。便从自己和张田投靠青龙镖局说起,直至被人诬陷盗宝杀人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老道姑师徒听了之后,心中都不约而同为高平的遭遇感到愤慨。
那少女道:“枉那周青龙是武林名宿,竟然如此不分皂白,看来青龙镖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道姑道:“周青龙年轻时何等英明,否则也没有今天的基业,看来他真的老了。”
高平道:“我不怪总镖头,只怪那些存心害我们的人。”
老道姑道:“年轻人,你能明辩黑白,真不简单啊!你且安心养伤,等伤好了之后,再作打算吧。”
“我实担心小宗儿的安危。”
“那你倒不必担心,既然周夫人如此疼爱他,一定不会伤害他的性命,相信你那位小主人会很安全。”高平听了,觉得有理,心中稍安。
这时,高平才省起未向老道姑师徒讨教姓名,便道:“是了,晚辈还没请教道长和姑娘的名讳?”
老道姑微微一笑,少女则抢先道:“我师父就是武林之中鼎鼎大名的昆仑仙姑‘无相圣道’玉音散人。”
高平也是半个武林中人,对于一些武林中名声震烁的人也知一二,听说眼前老道姑就是名动武林、威震西北的“无相圣道”之时,不由惊讶起来。老道姑喝道:“小丫头,看你语气夸张的,也不怕笑歪了人家的嘴。”
少女道:“师父,我一点也没有夸张的,武林中的人哪个不对师父敬畏几分,连少林方丈、崆峒掌门、金龙帮帮主也敬您三分。”
“那是不空大师他们客气之举,你怎能当真的。”
高平此时忽然灵机一动,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玉音散人施行大礼,玉音散人和那少女都有些措手不及,只见高平道:“晚辈得道长相救,恩德无以为报,晚辈大胆恳求道长收我为徒,好让晚辈以师尊之礼报答道长。”
玉音散人道:“你起来,贫道救你是出于道义,不求报答。再者,我从来不收男弟子。”
“道长,晚辈背负几件冤仇要报,苦于本身武功不济,如能得道长点拨武功,晚辈此生死而无憾。”
玉音散人道:“你要拜贫道为师,是为了报仇,单是这一点我就不能答应你。”
“道长,我知道你是一代宗师,对我的行为是不屑一顾,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道长不肯答应,高平唯有长跪不起。”说着,高平便要走下床来下跪。但是他的身体很虚弱,根本不能妄动,稍一不慎,便从床上摔了下来。那少女赶紧上前扶他,玉音散人看着他恳切的神情,终于动心,便道:“好吧,我就破例收你为弟子吧!”
高平听闻,异常兴奋,那少女也很高兴,对高平说:“真是你的福气,师父本来已经发誓不再收弟子了,是你的真诚打动了她。”
高平再三拜谢,玉音散人道:“等你伤势好了,再行拜师大礼吧。”高平由少女扶着回床休息。
晚上,那少女端来饭菜,陪高平一起用膳。高平此时再请教那少女的姓名,少女道:“我婴孩之时就被师父收养,所以我的父母是谁、名姓也不清楚,我现在的名字叫玉金菊,‘玉’字是取师父道号的第一个‘字’;‘金’字是我们师门的排列字号;至于‘菊’字就是因为师父爱菊,故取此名。”
高平道:“金菊姑娘,你真是好人。”
“姑娘前姑娘后的称呼,我听了也不舒服,你就叫我小菊,我称呼你高大哥吧!”
高平忙道:“这不行,将来我拜了道长为师,你我是同门,你早我入门,是我师姐,怎能如此称谓?”
小菊笑道:“什么呀!我年纪比你小得多,你称呼我师姐,我不就变老了。我可不认老,所以你也不要称呼我师姐。”高平也被这位聪明美丽的姑娘逗得开怀一笑。
经过休养,高平的伤势很快就痊愈了。这天早上,玉金菊来请高平到后山小楼。后山小楼乃是供奉神位的地方,是玉音散人所居的“昆仑静院”的一块禁地。
在小菊带引下,高平来到小楼中,玉音散人早已在此等候,高平向散人见礼,玉音散人道:“高平,今天我就破例收你为徒,现在你就到祖师画像面前叩拜吧!”
高平顺着玉音散人手指的地方一看,在供奉的香案前挂着一幅美女图像,图中的女子有着一副倾城容貌,却又不减侠骨英风,她用手按剑的姿势实在令人敬畏。
高平依照玉音散人之言,走到画像前下跪参拜。待他叩首完毕之后,玉音散人再让他向自己行拜师之礼。一切仪式完成,玉音散人便对高平说:“平儿,你刚刚入门,我今天要向你说一说本门的情况。”
高平垂手而立道:“请师父示下。”
散人让高平和小菊都坐下,然后道:“你祖师奶奶本来是二百年前的一位女侠,师成昆仑山隐士‘胡琴剑师’柳白元。祖师奶奶曾经仗剑行侠,威震武林,是人所敬重的一代侠女。后来,祖师奶奶年长,便退出江湖,开创了我们这一宗派。由于祖师奶奶淡泊世情,故出家为道,修行颇深,所以她收的弟子大多是道家弟子。我师父无极真姑也是道家中人,直到我这一代,才收了你和菊儿两位俗家弟子。”
高平道:“这么说,小菊就是大师姐了。”
玉音散人摇头,小菊则道:“不是,师父在我之前还收了一位师姐,她也是道家中人。”
高平道:“我来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见这位大师姐?”
玉音散人道:“这个畜牲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我早已把她逐出师门。”
高平问:“为什么会这样?”
玉音散人让高平、小菊静下来,然后才道:“为师那不肖的大弟子名唤姚夏荷,也是一个孤儿,我在她儿时收养了她,后来见她聪颖过人,就把她收为大弟子,还传了我剑药二绝给她。”
“剑药二绝?”
“就是我的‘瑶池剑法’和‘天绝秘传’。这‘天绝秘传’中记载了很多用毒、解毒、施药、治伤的方法。”
“这样说来,大师姐很得师父垂爱,为什么她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我也以为她是可造之材,所以特许她出家入道,承继本门衣钵。没想到她是个色情中人,不甘寂寞,瞒着为师下山,到处勾三搭四,败坏门风。”
小菊此时道:“后来江湖上的侠义之士都不齿她的行为,给她一个别号‘六欲仙姑’。没想到她更加无耻,竟对这个称号爱之极致,用作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
高平道:“师父,就是这样把她逐出师门吗?”
玉音散人道:“我本来还想教化于她,可是好在外勾结了一个江湖败类,两人狼狈为奸,我知道她已沦为邪魔外道,就决定大义灭亲。”
高平问:“究竟师姐干了什么勾当?”
玉音散人道:“她和那败类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天池老祖的‘玄冰真经’,听说修练‘玄冰真经’需要吸取九九八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才能成功。一旦功成破关,功力大进,再配上真经的‘七煞玄冰掌’,在武林中便再难觅对手了。”
高平问:“他练成了么?”
玉音散人道:“那贱人为了这魔头,不惜为他到处寻找练功所需的年轻女子,害了许多人命,后来我探知消息,便和菊儿一同下山,追杀这两个败类。那魔头现在已经吸了大半元气,尚有十人,就可功成。但由于这种至阴之人很难寻觅,所以我想还有足够时间铲除他。”
高平又问:“师父,难道连你也克制不了‘玄冰真经’?”
玉音散人道:“天池老祖乃武林数百年来的一位奇才,当年他凭借‘玄冰真经’独步天下,无人能敌,后来也是武林中人用计才把他永远困在天池。”
“莫非那魔头是天池老祖的传人?”
“不是,那魔头原是飞雁堡的传人,因犯了家规被逐,他怀恨在心,而且更具极大的野心,所以到处寻觅高强的武功,助他达成野心。”
小菊道:“本来我们一路追杀跟踪,已探知他们落脚的地方,可是路上发现了高大哥,才只好先带你回山疗伤。”
高平道:“岂非是我误了师父的大事?”
玉音散人道:“此乃魔头和贱人命不该绝,非你之过,勿放在心上。”可是高平仍然心中有愧。
他们说完了一段往事后,小菊便问散人:“师父,你打算传什么武功给高大哥?”
玉音散人便对高平道:“首先我要把本门的内功心法‘大罗心法’传给你,这一心法男女俱可修习,但本门一直以女弟子为传人,所以大多数武功都只适合女子修练。”
小菊便问:“那怎么办?”
玉音散人笑道:“不必担心,祖师奶奶早有先见之明,她惟恐日后传人之中有男弟子,故创立了一门掌法,名为‘百杀绝掌’,这一门掌法至刚至强,不宜女子修练,但祖师奶奶是一代奇女子,也只有她能创这种武功。由于这门掌法太过暴戾,所以本门弟子一直没使用过,我就把这门掌法传给平儿吧!”
小菊立道:“师父,你把这么霸道的武功传了给他,不怕他嗜杀成性吗?”
高平便道:“弟子习武只为雪冤报仇,还有就是像师父一样锄强扶弱,绝不会滥杀无辜!”
玉音散人和小菊都笑了,散人道:“平儿,菊儿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师父既然收你为徒,就是信得过你的为人。”
高平才道:“师父见谅,弟子说话过火了。”
“好好好,明天开始就用心练功,我观察你也是资质甚佳之人,相信你很快就能练好武功。”
于是,第二天起,玉音散人便先传他“大罗心法”的口诀,高平倍加用功,日夜勤练,指望早日师成,下山接回小宗儿,并雪冤报仇。
且说初太行杀了张田,回去向周青龙禀报,只说在城郊树林赶上张田,本想活捉他回来,但张田拼死顽抗,伤了几名门人,才逼不得已把他杀死。至于高平,则不知所踪。周青龙叹道:“罢了,由他去吧!为师看错了人,险些毁了镖局声誉,还连累了小飘,唉!”
周青龙便吩咐厚葬小飘。这时,岑默云进言道:“师父,那小宗儿是张田、高平带来的孽种,如果让他知道两个叔叔的事,只怕会怀恨于心,以后会伺机报复。”
周青龙道:“小宗儿年纪还这么小,不懂人事,只要我用心教导,焉会再蹈覆辙?”
岑默云道:“师父,人心难测,张田、高平二人表面上不也是对师父忠心耿耿吗?可是到头来呢?师父,斩草要除根啊!”
周青龙道:“不行,对一个小孩,岂能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