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华尔街日报》1月8日在其书评版，发表了新书《虎妈战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书摘，题目为“中国式母亲何以更为优越？”文章隆重介绍了作者耶鲁大学法学教授蔡美儿如何采用严厉的中国式教养，鼓励两个女儿学业进步、全面发展，最终都取得了优异成绩。由于《华尔街日报》的标题惊人，新书一出版旋即攀升到亚马逊网站销售排行第六名。亚裔移民纷纷就她描述的中国式管教发表意见。有人认为她的做法有道理，有人表示她已接近“虐待”女儿。 1月14日，蔡美儿在《华尔街日报》评论版答复读者时说：“关于教育子女问题，有多少家庭就有多少答案。我这种教养方式如果运用得当，绝对可以成功。”

    在《虎妈战歌》中，蔡美儿介绍了她教 7岁女儿路易莎(小名露露)弹奏一首复杂钢琴曲的故事。弹这首曲子时两只手需要有不同的节奏，露露总也掌握不好，她最后沮丧地撕碎了乐谱。蔡美儿把乐谱用胶带粘在一起、压平，然后强迫露露回到钢琴旁。当母女俩的冲突变得白热化之时，蔡美儿告诉露露“别再懒惰、胆怯、任性和可怜兮兮”，这一做法遭到了她的西方丈夫杰德的温和指责。蔡美儿却不为所动，继续辅导露露练琴，晚饭后一直练到夜里，中间既没给她喝水也没有让她上厕所。露露终于练成了，她在家里美美睡了一个好觉，几周之后就以一曲钢琴独奏露了脸。且不说这样的做法难以让一些美国家长所接受，就是放在今天的中国家庭恐怕也要被人们大加谴责（更别说日益受气的学校），谓之很不“和谐”也很不“以人为本”，理由自然是“无视孩子的自尊，方法简单粗暴”，如果再让那些“知名教育家”们发表看法，群起而攻之终究难避免，大谈特谈“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和父母”，恐怕也是常态。

    站在亦师亦父的立场上，我感兴趣的不是蔡美儿的《虎妈战歌》作为新书在亚马逊网站销售排行第六名，而是她在号称“父母始终强调维护孩子自尊”的西方世界，用顽强的毅力始终坚守自己的育儿准则，也因此想到西方式“民主教育”在今日之中国倍受推崇，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赏识教育”，据我所见，它已经被神化到对孩子“我一赏识你就卓越”的高度，响当当的一句口号莫过于“好孩子是夸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父母和教师可说的只是如何赏识孩子，而如果谁对孩子以严厉著称则仿佛“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可否认，渴望被赏识乃是人之常情，孩子则更需要源自长辈的肯定，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惰性人皆有之，孩子亦可能在困难面前退缩或选择放弃，有时，需要父母或教师给予鼓励，以激发其内在的进取之心，有时，也需要直言不讳地指出其存在的问题，甚至动用非常手段加以控制和约束，否则，父母也罢，教师也好，最大的失败就是让孩子无原则地选择放弃。

    蔡美儿育儿的非常手段几近恐怖，在《虎妈战歌》一书之中，她开宗明义地写道，她给两个女儿索菲亚和路易莎列出绝对不允许做的“十不准”：“不准夜不归宿；不准参加小朋友的小组娱乐活动；不准参加校园演出；不准抱怨没有参加校园演出；不准看电视或玩电脑游戏；不准自己选择课外活动；不准成绩拿不到 A；不准除体育和戏剧外，每科拿不到第一名；不准学钢琴或小提琴以外的任何乐器；不准不学钢琴或小提琴。”有些“不准”我们尚可以理解，有些则未免让人觉得不近人情，甚至还会被人批作是“虐待儿童”。但蔡美儿却强调教养子女没有任何简单的模式可循，没有所谓的绝对正确做法，她的这种教养方式如果运用得当绝对可以成功，所谓运用得当，是指父母必须用爱心、了解和参与，以配合对子女的高度期望。当然，她也承认自己犯过错和后悔过。可最后的结果是她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不仅仅因为她们在学校的表现很好；而是因为她们俩都善良、宽容、独立而且个性很强。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和她们都很亲密。”

    确实，对于孩子的教育，永远是父母和教师不断追求和探索的重要课题。作为教师，我既不认为蔡美儿的育儿经验具有普适价值，也不觉得她的做法就真的很给力，只一味拿来就用未必能收到奇效，但从中或许可以得到有益的启迪，甚至还证明“无原则地赏识孩子”祸害无穷，蔡美儿在《虎妈战歌》举了一个例子：中国妈妈可以对女儿说，“胖妹，减减肥吧”；相反，西方父母只能躲躲藏藏地谈这个话题，说的都是“健康”之类的话，从来不提“胖”字，而他们的孩子到头来还是因为饮食失调和自卑而接受治疗。总之，简单地地对孩子苛责求全和动辄上演“全武行”，只会逼得他们在逆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如果孤立地只知赏识甚至连必要的强制也不敢公开地提起，稍加惩戒都会惹祸上身，恐怕也未必就更接近教育的本质，蔡美儿《虎妈战歌》时下正引发着中西育儿经的热辩，我本愚钝，自然没有能力参与其中，只想在读到这则新闻后，弱弱地说上一句：在批评权都要被授予的今天，对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虎妈战歌》究竟扇了谁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