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后，同学们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考上大学、中专的同学占了四分之一，我们班没有读高复的。落榜的同学都开始找工作，家长有门路的同学很快就进了单位。当时银行、法院都在公开招干，只要是应届高中毕业生，拿高考成绩单就可以前去报名，政审、体检合格后，再参加面试，录取的比例还是蛮高的。

1985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各大公司、知名企业招工信息都刊登在报纸的中缝，很多同学一家一家去应聘，选择的余地还是很大的，常常同时被多家企业录取。我的两位高中同学顺利进入工商银行羊坝头支行，参加了3个月的集中培训，就成了柜台出纳。小学同学赵秋进了公交公司，成了8路车的售票员，我乘车遇到过她，她没让我买票，我觉得欠了她的人情。

看着同学们纷纷参加工作，开始挣钱，我内心也有了动摇，但父亲与外婆都不想让我马上工作，他们认为我年纪还小，读书要紧，何况中专也是包分配的，不用担心两年后找不到工作单位。

住旧仁和村2号的蒋燕，是我的小学同学，虽然没上同一所中学，但因为住得近，常常能见到。7月初的一天，我们在弄堂里又遇上了，彼此聊了近况，她说在打工，我问在哪里打工，她说在她妈妈单位。我于是托她帮我问问，还需不需要人，我也想去打工。

没想到，晚上蒋燕就到我外婆家来，让我明天早上跟她一起去上班。

幸福来得那么突然，我激动地拥抱了蒋燕。

次日一早我跟着蒋燕去了杭州胶鞋厂，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就在车间当起了流水线上的操作工。

车间里很热，巨大的排风扇开着，风很大，声音也很大，与师傅说话得扯着嗓子叫，否则师傅是听不到的。午饭在厂里的食堂吃，饭菜票是自己买的，那时买饭已经不需要粮票了。

9月15日发工资，我拿到人生第一笔工资：25.80元，其中包含按日计算的工钱、按日计算的冷饮费。

我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多钱，小心翼翼地把钱放进贴身的裤袋里。下班时与师傅道别，结束了打工的日子。

当天晚上买了水果送到蒋燕家，谢谢蒋妈妈帮我介绍工作。

第二天我坐8路公交车到清河坊，上车时遇到当售票员的赵秋，她没有收我递过去的钱。我在高义泰布店给自己买了一块富春纺面料，不需要布票。回家下水洗了，天气热，晾一下午就干了。晚上送到裁缝店里做长袖连衣裙，照着店里一本时装杂志上的样子，裁缝师傅给我量了尺寸，说一周后取。

次日，我就去中专报到了，穿的是白色的确凉衬衣。

直到国庆前才返家，取回做好的裙子。那是我的第一条长袖连衣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面料做的裙子。

隔天就穿着橙色的连衣裙返校了，那条裙子款式新颖，门襟镶有同色花边，同学们都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