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咸猪腿可以吃到来年夏天，咸肉煮春笋是我的最爱，用那汤拌饭我能多吃一碗米饭，咸肉蒸鸡蛋也是外婆常做的菜。吃到最后剩下咸猪脚，外婆会拿它与新鲜猪脚一起炖，放几片生姜，加少许黄酒，小火慢炖2小时。我认为那是天下最好吃的炖菜，没有之一。我弟弟光喝汤，他不爱吃肥肉，也不爱吃猪皮，外婆不勉强弟弟吃，营养都在汤里，外婆说。

那时，居民每季度发放一次票证，我与外婆的粮票、煤饼票、布票都是用不完的，外婆会攒起来，到了季末，布票与煤饼票可以换钱，粮票可以用来换鸡蛋或者鸭蛋。70年代末，物物交换依然盛行。

外婆每年开春都会腌咸鸭蛋，鸭蛋是用粮票换来的。外婆说：腌咸鸭蛋一定要在清明前，蛋是满的，过了清明，蛋就只剩下半个了。

怎么会是半个？我问外婆。

等你吃了就知道了，外婆说。

外婆往洗干净的雪花膏瓶子里加入大半瓶水，再放入少量盐，用筷子搅拌，先用一只鸭蛋试着盐水的浓度，等鸭蛋浮起来就不再加盐了，再把鸭蛋全部放入瓶子里，盖上瓶盖，浸泡40天，咸鸭蛋就可以吃了。

煮熟之后，外婆对着光照一下蛋身，轻轻敲开蛋的一头，剥除壳，外婆把咸鸭蛋交给在她身旁等急了的我：过了清明腌的蛋，有一半是空的，现在的蛋是满的。一筷子挖下去，红油就冒上来了，咸鸭蛋是最美味的下泡饭菜。

原来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从咸鸭蛋上我知道了什么是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