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七)
(2024-01-11 13: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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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一月母亲感悟 |
分类: 记忆碎片 |
劳动路与定安路是垂直的两条马路,劳动路往北走到头就是定安路,到了定安路往东走,经过两个小弄堂,第三个弄堂就是红门局。
到了家门口,我们敲门,一会儿父亲才出来开门,眼睛还睁不开。
爸爸,你这么早就睡了?我问。
爸爸坐了两天的火车,吃力了。父亲向上伸一伸手臂。
坐火车很吃力吗?弟弟问。
爸爸两天没睡觉了。父亲说着关上门。
火车上不能睡觉吗?我和弟弟同时问。
爸爸买的是座票,可以报销4元车贴,来回8元。熬两个晚上,还是值得的。父亲笑着对我们说。
父亲原来在工艺技术科,母亲走后,父亲主动要求调到供销科当采购员,厂长考虑到父亲有两个孩子要养,就同意了。当时的工资都是固定的,只有供销科的工资有浮动:采购员有出差补贴,销售员有销售奖励。出差越多,补贴就越多。父亲那几年真的是拼命工作,确切地说,是为了我和弟弟拼命出差。
快进来,爸爸给你们买了好东西。父亲从行李袋里取出两个纸盒,一个给我,一个给弟弟。
原来是一只铅笔盒,天蓝色的,塑封的盒盖上有印花图案,还带磁扣。我爱不释手,对父亲说:谢谢爸爸。旧的那只铅笔盒用了两年,是铁制的,掉地上好几次,盖子已经不密封了。那时,我从不向父亲开口要东西,只跟外婆讲,我知道外婆会找机会跟父亲说的。
弟弟每次收到的礼物都跟我不一样,但这次却是一样的。不过弟弟还是比我多了一件:一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书包盖上印着一颗五角星。
9月1日开学了,我拉着弟弟的手走进卫东小学。弟弟上一年级,我上三年级。
一年后,校名改回原来的名字:三衙前小学。
上课前不再学习毛主席语录了。
那年,我家接通了自来水,父亲不再挑水了。公共卫生间也接了自来水龙头,按各家人口平摊水费,我家只需摊一个人的水费。
煤饼代替了煤球,睡觉前封上炉门,火到次日不会熄,外婆不用每天生煤炉了。
我利用课余时间帮外婆钉扣子,刚开始,手指被针扎得血淋淋,外婆去交货时给街道里的人说了好多好话,对方才没扣工钱,但把外婆数落了好长时间。
父亲只要不出差,晚上就来把弟弟接回去,脚踏车横杠上装了一只藤编座椅,第二天早上父亲直接把弟弟送到学校。弟弟早餐一定有油条吃,我暗想。
我知道父亲对弟弟比对我好,因为弟弟是男孩子,并不是因为弟弟比我年纪小。
那是1977年,我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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