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防疫一线》2019年第4期（总第65期）养心苑：

 

 

诗歌：专辑

张映姝：植物密语

郭　辉：恩赐(组诗)

 

诗情画意：

插画 / 胡若牧

 

　　2019年8月15日印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植物密语

 

 

张映姝

 

 

 

1.白番红花

 

有的记忆，是埋在

地壳深处的祖母绿

黑暗中的疼痛，释放于

光的切入。一张照片

 

恰如其分的出现

与春天有着一致的方向

吹向远方的草原

我知道，积了一冬的雪

悄悄融化，云杉默默返绿

雪崩的轰响，隐如天际的春雷

 

我虚构了这么多

雪的线，羊的群，山的鹰

甚至整个那拉提草原

只为了，就要绽放的你

冰雪中的你——白番红花

我体内的矿床，拥有你

刺骨的疼，和决绝的绽开

 

2.杏花

 

像晨光，唤醒蒲昌城的

睡眠。两个闯入者

被流淌的寂静，催眠

彩色的门，散发生活的热度

本色的木格窗，与土墙的审美

吻合。透过院门，葡萄藤萌发的

芽苞，氤氲于刚泼洒出的湿意

一群鸽子，翻飞于鸽哨的

明亮。垂下眼眸呀

一枝粉红的杏花，探向

窗格的幽深。相映于土墙的

沧桑、厚重——出乎想象的美

我就要醒来。快呀

让我再看你一眼，你这

土墙边的小杏花

 

3.红花羊蹄甲

 

花，一朵一朵地落

雪，一朵一朵地飘

 

我的心跳，数着

你离去的分分秒秒

数着大寒而来的，寸寸阴冷

 

一朵落花，横切的一刀

一朵飘雪，竖切的一刀

溃败的阵形，是千刀万刀

 

我数着落花，数着飘雪

数着自己的心跳

我的疼，一刀，一刀

 

我慢慢地数，尽可能地慢

我怕数得快一点，那些疼会

一步，一步，追上你

 

4.蜡梅

 

蜡梅，该开花了

北方，雪已落了

又落

 

我见过那么多的雪

比冬天还冷

比日子还空

 

甚至，比疼还白

我又想你了。我的疼

一步，一步，爬上寒枝

 

我赶不上你

蜡梅花，开了

花心里的红，是你的福

 

我看着你

求你，把白让渡给我

一点儿，再一点儿

 

5.白花重瓣溲疏

 

你的蓦然出现

恰似我预谋已久的到来

那是午后时分

光线垂直，我缩成椭圆形的

影子。被园子的大圆限制

 

更大的圆，限制着这里

无数的圆，延展向八方

脚下，是绝对的中心

别的地方，另一个中心

 

你，就停留在这里

一朵，一个小小的圆

几朵，组合成立体的圆

重瓣的白花，辐射着光华

 

我，已停留太久

在你的圆中，迷失

我终会，迈出你的统治

将你，归还与你

 

离开之时

陷落之始。另一个圆

 

 

张映姝，文学硕士，编审。2010年开始诗歌创作，已在《诗刊》《诗江南》《扬子江诗刊》《诗建设》《中西诗歌》《中国诗歌》《星星》《中华文学选刊》等刊物发表诗歌多首，并入选《中国年度诗歌》《中国年度好诗300首》《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沙漏》（2015）、《西域花事》（2018）。现供职于《西部》杂志社。

 

 

恩赐(组诗)

  郭辉

 

砸石者

 

他敲破一块块鹅卵石

其实，只是把一些固化已久的

波涛，浪花，驱赶出来

显影一条河流的造化之功

他一生都在击打那些

圆形方形多边形，那些棱棱角角

使它们俯首埋头，跌跌撞撞的行程

血肉橫飞，却喊不出一声痛

我非恶。也非善。他对

人间说----

我只是把做不到的，化为虚无

而能做到的，是让无序

在暴力之下成为规则

 

 

恩赐

 

石头与物，是有契约的

直到被打磨成

狮子，麒麟，老虎，龟，或者菩萨

才会长长地舒出一口真气

眼能看到了，耳能听到了，鼻子能嗅到了

-------人世间的万事悠悠

却讳莫如深，有嘴

都不叫，不开口说话，仿佛

无言，才是大言，无声，才是大道

默默待在既定的处所

想-------无论做牲畜，还是做神明

这都是

石头的恩赐

 

 

黑木崖

 

此身不可更改

是人间，斩钉截铁的一声断喝

有骨气，有悬胆，却从无

僭越之心。守住三字

真言----宜静观

天何其高，地何其远，云何其飘渺

月明星稀夜，何其朗阔

溃败的是风，那停不下来的

脚步，常常一落千丈

而闪电挥鞭驱赶的雷阵，总是

滚滚而来，悻悻而去

唯见一匹苍鹰

伫立着，多么淡定----仿佛君临天下

黑金铸造的喉嗓

昂昂长啸时，众山小，众山奔来

眼底……

 

 

天门冰花

 

离天国最近。每一朵

自我开放的圣洁，都是神仙伴侣

骨子里的傲

是先天的，是命中的气数

削铁如泥的利刃

也无法剔除，冰雪的牙齿最冷，最硬

又怎么能够嚼碎

感谢零度以下的慷慨

给芬芳的灵魂，披挂上银盔铁甲

----血脉贯通的碧玉雕

----打着腹语的绝句

在天门山上，她冻不住的笑声

多么晶莹，多么阔达，一直传到了

春天以远……

 

 

城旦书

 

摊开手掌，用宿命的

指头，依次

打造铁器铜器木器竹器和神器

涂上光。让它们静心等待

 

然后，拼力托举

那中年偏老的堡垒

墙垣倾斜着，城门就要大开

流水漫过了东郊

 

匠心叮当。来呀，一齐

用命运复制虚构

做城池最后的保卫者

那些器

将无险可守，无路可退，无家可归

 

 

玉蝶

 

从翡翠的最深处

拱了出来

 

身体硬着，气息是软的

飞翔硬着，魂魄是软的

 

雪色无边，是不是

前世的回光返照？

 

它看见了自己的翅膀

微微一颤

 

 

郭辉，湖南益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有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人民文学》《十月》《北京文学》《中国诗歌》等刊物。著有《吮吸爱的光芒》《永远的乡土》《文艺湘军百家文库·诗歌方阵·郭辉卷》《错过一生的好时光》《九味泥土》等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