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她的幸福，当然，也受不了她的忧伤。

图书馆姑娘

文/南在南方

有些网站像老友，很久没有去看，但一直还在心里。我又一次来到这个网站，我记得当初注册的名字，可是，我忘记了密码。

系统很亲善，它引导我找回密码，事实上就是对个暗号，密码提示的问题是你喜欢的人？

我一下就愣在哪里，我输了几个名字：孟露；黑木瞳；罗伯茨·朱丽叶……无一例外都是错的。

于是系统引导我通过注册邮箱来找，好在我一直都用一个邮箱，这样，我立刻打开邮箱等待那个答案，那感觉很像约会，激动而又不安。

等啊等，二十分钟之后我收到了答案：米亚。

米亚？

我的眼睛像被推了一个无限的长镜头，一时身子也轻了起来，有点奇幻了。

那时离现在有多远？那时离现在有多近？一个叫米面的姑娘慢慢地在我眼前浮现了，而在此之前，我以为我忘记了她。

她的胸前别着一个小小的图书馆的徽章，站在那里像一本朴素的书。我第一次看见她，就想着要是能读书那样读她，就好了。

那时，年轻，也单纯。

于是，我经常坐在图书馆里，如果她没注意我，我就看她；如果她注意了，我就低下头，像是一个游戏，乐此不疲。

这样过了很久，虽然我看了很多小说，抄了很多名言，知道喜欢一个姑娘，得要告诉她，可是我发现没有一句合适我的。不想，有天我们的目光相遇了，狭路相逢，其实也就是一瞬，她笑了一下，她的嘴唇有点干裂，只笑了一半就收了，但嘴角的笑意在那里盈着。

但我分明需要表白，于是，我在网站发帖。好像这个秘密被很多人知道了，她知道的机会就多一些。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男主角说：我一生中爱过许多女人，当我把她们抱紧的时候，她们总是问我：你会记住我嘛？我说：当然会。但我知道，我永远记得的，是这个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女人：玛莲娜。

这台词与我完全相干，可是我要在后面接一句：米亚。

我们说过话的，有一回我把一本书还她，我故意把那本书其中弄皱了，并且还在上面圈了字。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我说，回头要小心呀。

然后，她把书放回书架。好像情不自禁，我说，米亚……

她又看着我，眉毛挑了一下说，嗯？笑了，这一回笑得很好，她的嘴唇已经温润了。

也许她很奇怪，过了几天，我再一次把那本书借了回来，后来我宁可照价赔偿，也要把那本书留下来。

我喜欢她，喜欢得哑口无言，直到一个男子出现，好像是等她下班。我就像一个新做的小泥人，扑通一声掉在水里。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肯去她在的图书馆。我想，我受不了她的幸福，当然也不受不她的忧伤。

现在，邮箱里这个答案突然让我有些冲动，我想去看看她。

她还在那里，还像以前一样，像一本朴素的书。

我说，米亚。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好几年前，我常常在这里看书。

她眯了一下眼睛，像是要在记忆里搜索。她说，有点想不起来啦。

我从包里拿出很久以前的那本书，上面盖着图书馆的图章。

我一页一页翻，指她看，那上面我圈了如下字句：米亚，我可不可以喜欢？她愣着说，这怎么有点像特务接头？

我笑了，她也笑了。

那个下午，我跟她说了几件旧事，比如，那年她收到的一束花，是我送的。她惊讶看着我，她说，那束花上头写一句诗：若夏日重回山间，若上苍容许我们再一次的相见，那么让羊齿的叶子再绿……

我说，是啊。

比如她收到的一张音乐贺年卡是我寄的。

她说，音乐是《致爱丽丝》？

我说，是啊。

她有点小激动，不停地搓着手。她说，你无法想象收到花或者贺卡的心情，像是眼睛突然一亮，平常的日子忽然就神秘起来，我用排除法来确定这是谁送的，当然到最后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

她说，我不知道，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个不认识的人为我做过这么奢侈的事情。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一样。

我说，再见。

她说，再见。

喜欢一个人的开始，差不多都独白，到最后，却是旁白，这也许就是暗恋。暗恋那么美，不记当初那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