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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灵生(下)

(2010-08-13 22:08:25)
标签:

玉明

灵堂

家当

新坟

蔡英

台门

文化

分类: 小说空间

俩人从医院里归来,就结婚了。

玉明是城里的工人,他的酒席当然办得跟村里其他年轻人的不一样。二点,一是酒席用的是二十二盘,而不是村里人常上的十六盘,而且是全鸡、全鸭、鳖。啊呀呀,这可了不得,全鸡全鸭就了不得,村里人还从来没有用过,体面得是已经不得了了。鳖?那是相当的出乎全村人的意料了。听说是,就算是在城里,鳖也不是家家都用得起的。村里人唉叹呀,唉叹呀,来吃酒席的人七嘴八舌里,越说越响,越响越猛烈。年轻人对玉明说,玉明,你还想不想让我们讨老婆。老乡亲们找蔡仁,找根娟说话,说,你家这场酒办落来,村里人下场事计怎么做呀!当然,也有人说,显摆什么呀,最风光也不是自己生的女儿呀。

蔡英是抱养的,或者不说是抱养,说领养更合适些。蔡英第一次到根娟家里来是八岁,然而,又回到亲娘家里去了。第二次来时,十三岁了。

这在靠石山村不是个秘密。

根娟不是没有生过,生过一个儿子,养到八岁,在门口塘里淹死了。后来还怀过一次,是个死胎,差点丧了根娟的命;再怀,就怀不住了。越怀不住,越想怀,不知道怀了多少次,不知求医问药千百回?根娟实在是太思念八岁的儿子了,蔡仁怕她想得发疯,就托人,说想抱养一个。本来想抱个儿子的,等了一年多没有找着。后来有人介绍潭澄乡有户人家,家里有六个女儿,想送走一个。根娟一听,就非得让蔡仁一起去看。蔡仁与根娟去潭澄乡那户人家,在村口问讯时,一个小女孩领着他们来到一户人家家里,这个小女孩就是蔡英。那时她叫李菊英。李家当家的说,你们看中那个就领走那个吧,实在是养不活她们了。根娟看着李菊英,想起进村是她领进来的,这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呢。她把蔡仁叫到门口来说,她想把李菊英领走,问蔡仁,这孩子好不好。蔡仁心里也正是这个意思。一说,李家人二无没说同意了。

李菊英可是个倔孩子,她不走。她哭呀,哭呀,哭着喊说,爸,妈,我不走,我不走,不要把我送走呀。我会照顾妹妹的,我会做饭,我会去割草,放牛。妈,你要再生弟弟的,我会抱弟弟的。我要抱弟弟呀。哭得根娟的眼睛红红的,她也哭。根娟哭着说,李家大哥,我不抱了。一句话没说完,扭头就走出了屋子。身后,听见李家当家的吼叫声响起来,根娟在他的吼叫声里听见三下击打声。一声脆响,这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李菊英的脸上,接着是二声闷响,那是二个头刮,打在李菊英的后脑勺。本来,李家当家的是想揍李菊英三个耳光的,第一个耳光打得太重了,李菊英痛忍不住了,用手抚住了脸,眼睛怯生生地盯着父亲,人像钉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父亲的手掌一次,一次,一次挥过去。李菊英是收起自己的哭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让自己父亲的手掌一次一次地挥着的。李菊英的母亲把她搂在了怀里,李家当家的手便一下一下地挥在他女人身上。

根娟听见这三下击打声,转身返回屋里,她一把搂住李菊英就逃出屋来。

根娟只让李菊英在家待了一个月,就把李菊英送了回去。因为,李菊英在这一个月里回了三次娘家。第一次逃回去后,被他的父亲送了回来;第二次是她求根娟把她送回去,根娟没有同意,因为,她父亲送回来时交待过根娟,李菊英再逃,就把她的脚打断。李菊英在一个黑夜里失踪了。后来,是她亲生母亲在家里的猪栏边找到了她。第三次则是李菊英不吃不喝了,怎么劝也不吃饭。根娟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了回去。

过了三年吧,这三年里,根娟再也没有去托人,她的心伤了,她怕李菊英这样的孩子,她怕伤害她们。根娟说,如果我自己生的女儿,如果被别人这样抱去。。。。。。每说起这事,根娟就会逢人掉眼泪。是李家人带信来的,说李菊英同意来根娟家。这让根娟喜出望外,这果真是上天给她的女儿。李家当家人托人捎信来问,李菊英什么时候可以来?根娟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李家当家人说,那我就把她送过来了。根娟回信说,不行,不要送,我们要亲自来接。

根娟去的那天,李家正为大女儿出嫁的事吵闹。大女儿开出的条件高,李家当家的出不起。李家大女儿说,嫁资办不齐就不出嫁,说是夫家的小姑子夫媳是招归,嫁资丰厚。有这小姑子,嫁资寒碜的话,以后过日子就得低三下四。大女儿的话李家当家的听了只是唉声叹气。二女儿听了,跟大姐翻了脸,说,你把家里的东西都逼光了,我出嫁不要说做人,做条狗也不够格了。说着说着,二姐妹就打起来了。

根娟就在这时踏进了李家的家门的。

根娟一踏进屋,李菊英就知道她们是谁,再说了,她记性好,对根娟还脸熟呢。李菊英扭头就跑,也不管父亲在后面叫她。

李菊英这一跑,再也没有回过家,根娟在她家里等到天快黑,也没等着。到家时,李菊英坐在朝东的台门口等着她。

蔡英结婚,她大姐来了,二姐也来了,弟弟与二个妹妹没有来。父亲几年前死了,家里派人来叫过,她没有回去。蔡英本来是不想让二个姐姐来的,她捎信回去是说,让她母亲来参加婚礼的。家里捎信来说,母亲身体不好,躺了有好些天了,说来不了。听到这话时,蔡英哭了,哭得伤心极了。二个姐姐走时,蔡英让她们带了三百块钱回去,说过几天会回去看看母亲的。

蔡英回去看母亲了吗?没有,因为母亲没过几天就去世了,二个姐姐带信来说,三百块钱葬母亲是不够的,让她再出些钱来葬母亲。

蔡英没有理她们。

母亲与那个家一起死在了她的心里。

 

蔡英在村里的影响越来越差。二个母亲的死,让她背负了恶名,村里人把根娟去死的罪负全部推在了蔡英的身上,说她是怕自己背债才不医根娟的,说根娟是气死的,还证据确确凿地说,根娟虽然瘫了,那也不至于说死就死呀,根娟是咬舌自杀的,她是受不了蔡英的怠慢。蔡英亲生母亲的死,更让村里人认清了蔡英是个铁硬心肠、心似蛇蝎的人。村里人说,是,你娘家人对你不好,可是,你记仇也不能记得这么深呀。你父亲死了,你不回去还有话说,那是你父亲打你,打得你伤心了。可是,你母亲打你了吗?你为什么不回去。连一个死人都不能原谅的人,不是铁硬心肠是什么?不是心似毒蝎还能是什么?

根娟死了,蔡仁老了;这时间里,蔡英一直无法怀孕。听着,不是无法生养,是无法怀孕。蔡英,她,除了那次白老鼠精事件,她连怀怀孩子的滋味也无权品尝。这是一个罪人的罪罚,判决者,上天;监罚人,除了蔡仁以及蔡义一家人以外的全体靠石山人。

蔡英,玉明,他们在哪里——在城里呀,蔡英,玉明为避风言风语,基本上不回靠石山村这个家了。蔡仁身体不好后,他们回家的次数还多了些,蔡仁身体好的时候,连春节也不回家。

蔡英,玉明,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工厂里呀!他们为了要一个孩子,他们要挣钱,他们挣了钱后,出现全国各地的医院里。蔡英洗去罪名的唯一反击力量只剩下怀孕,就是让自己怀孕,怀孕,怀孕。

绝望了,绝望了。医院给不出任何理由,说按道理蔡英怀孕是没有问题的呀。

蔡英对玉明说,玉明,我们把娘的坟墓迁一下吧。

 

阳光下,蔡仁的送丧队队行进着,这支丧葬队伍从黑色的灵堂里出来,行进在秋季的田野里,等待收割的田野到处金黄,只是,这个秋季里,雨水是多了些,这让田野的金黄或多或少地蒙着一种灰色。这个秋季里,雨一直下个没完,蔡仁死去的那天夜里,雨还一直下个不停。那张被扔在道地里、乱石堆上的床,被雨水淋洗得黑上加黑。

这天的阳光却是好的,这天阳光真好,它把自己的彩色变成了孝袍的白色,这让孝袍的彩色更加亮白,透明,简直是熠熠生辉。

蔡仁要被抬到蔡家湾去,那儿,根娟已经安息了十年了。

蔡仁是七十八岁的人了,死,也算是老死了,如果不是因病躺了几年,那也可以算是喜丧了呢。所以,蔡仁的死,在靠石山的乡亲们看来,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他们现在大出意外的是,这支丧葬队伍里,蔡英的哭声是如此的响亮,是如此的悲切。

送葬的队伍从灵堂里出来,穿过村子,来到靠石山村打大杠的新屋台门口,打完杠,八仙喊声——起,送葬的队伍正式浩浩荡荡地向蔡家湾行进。

蔡英的哭声一直没有停过,她那伤心得凄惨的哭声。

没有去上山下田的村民们,或远,或近地,看着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他们就一直被蔡英的哭声击中,他们的身体曾经就是流言。他们在蔡英的哭声里说,

啊,这个蔡英现在倒哭得伤心呀,根娟佬死掉时,一声也没有哭呢!

现在不哭到什么时候去哭,二个老都死掉了,再不哭,真的是铁石心肠了。

二个老都死完了,死光了,没得想了,没得想才会想呀。

是要哭了呀,根娟与蔡仁二个人,为她不知受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心。

唉,真是越想越会哭,你听她的哭声,一声一声那有一点假。

这个娘是喊得心酸,这个爹也喊得伤心。亲生囝也哭不得这样伤心。

不要哭得太凶了,听玉明说是,算算日子,这几日便要生的了呢!

有些事情是话不能说满,根娟佬死掉时,村里哪个人不说蔡英恶,十把年她不能生养,都说是报应。现在她要生了,说过的人等于一个一个吃着她的巴掌呢。

蔡英在队伍里,被她的二个姐姐拉着,她们劝呀,劝呀,就是劝不歇蔡英的哭。大姐说,妹,妹呀,你不要哭了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马上要生了的呀。蔡英听了,哭得更加伤心,娘呀,娘呀,我要生个小孩做什么呀,娘呀,生儿防老呀,娘呀,你们养我一生世——也没有从我——这里享到一点福呀——娘呀,啊——娘呀娘呀,娘呀娘呀——

娘呀娘,你自己不会生,为什么要保得我生呀,娘呀,啊——娘呀,你是在阎王殿里——也不忘我——活顾阳间做人的苦呀——娘呀——

啊——娘啊,我做人没有让你享福,我没脸生这个小孩呀娘呀。蔡英哭到这儿,使劲地拍打起自己的肚子来。这吓坏了二个姐姐呀,她们高喊着着,玉明,玉明,你来劝劝英呀,英要打掉肚子里的小孩子呀。

玉明听见二人的喊声,从蔡仁的椁前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蔡英刚好哭得昏厥过去。八仙先生赶紧喊了一声停,让丧葬队伍停下来。蔡英并没有真正地昏迷过去,而只是一口气没有过,是噎了一下。

蔡英的大姐说,英你坐下来歇歇。

这秋季的雨把土地淋得透透的,没地儿坐。有人找了到了块石头让蔡英坐。蔡英的二姐说,英不能坐的,她肚子里有孩子,地气潮,伤着小孩子的。说着,她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说,英,来,坐二姐的腿上。

众人抚着蔡英坐到她二姐的腿上坐下。

玉明说,英,你回去吧,我会把爹送到妈那儿去的。

蔡英摇了摇头。

玉明说,英,你的心爹娘一定会晓得的,你不送,他们不会怪你的。

蔡英摇了摇头。

玉明说,英,你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呀,这是娘保他来的呀。

蔡英还是摇了摇头,蔡英站起来说,我要送,我会送到的。娘保我怀上孩子,爹会保我送他去看娘的。

玉明劝她不要去,蔡英说要去,玉明劝她真的不要去了,蔡劝说要去的,不去我做人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我们已经对不起娘了,对不起娘让我们这十年来没脸进村,我不送爹,不要村里人说,我们自己也没脸再进村。

 

今年的春季来得早,不到正清明,从玉明家的台门口望出去,或者说,不管从靠石山村的任何一个台门口望出去,映山红,映山红或淡粉,或深红,或单,或群,地,地边,山,满山,映山红衬着嫩嫩的绿意,开,闹得猛然。

在靠石山村,上坟祭祖,提前清明三天,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作法,也不知道是那时起定的作法。会不会是,怕土地里躺着的亲人,等不及?那这三天,恰恰是证明了,在我们内心里,我们等不得清明,我们的内心里,有些东西是不愿意非得等到清明的。

你比如,上新坟,在靠石山村,上新坟更提前,整整提前一个月。

玉明是带着儿子来上新坟的。

蔡英跟根娟、蔡仁永远地住在了一起。

蔡英死了,死在蔡仁的灵堂前,这个堂屋里连着办了二场丧事。

把蔡英与根娟、蔡仁葬在一起,是蔡英遗愿。

送完蔡仁回来的路上,蔡英的肚子就痛了起来,大家劝她抄近路快点回家,可是,蔡英没有,她觉得自己能行,她不愿意自己把送蔡仁的仪式中断。要原路去,原路回。蔡英回到灵堂,喝完糖水茶,梳完平安头,她正要把孝衣脱下来时,她的肚子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血水一下子流了出来,染红了孝袍,染红了脚底下黑黑的地面。蔡英喊了一声玉明。

这是她最后一声喊玉明,接下去,从蔡英嘴里发出来的都是啊啊啊的惨叫声,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声传出,蔡英的眼睛与嘴都慢慢闭上了。

闭上了。

玉明把儿子取名为灵生。

上新坟时,玉明把儿子抱了去,他把儿子的身子贴在胸前,两只手抱着儿子的脚,让他站在蔡英的坟前,满面泪水地一起叩拜,叩拜,一边拜一边说,英,英,儿子灵生在给你叩头了。

这已经是玉明带着灵生来祭拜蔡英的第十六个年头了。灵生已经考上大学了,是呀,十六岁的灵生考上大学了,上海复旦大学,这是一个奇迹一样的故事,关于这样的故事,人间传闻得很多很多,但是,能落到靠石山村,落到玉明的家里,在蔡英的坟前跪拜,这才是真实的奇迹。村里人说,蔡仁与根娟的坟墓风水本来就好,蔡英一葬进去,二代风水荫一代了,能不厉害吗。这玉明也听说先生说过,说他父母对面的是笔架山,风水出的话,一定是个读书人。

关于灵生的聪明,村里人听得太多了,而说得最多的一点是,说灵生在五岁时指着坟前的大山问,爹,这是什么山?

玉明说,这是七星山。

灵生说,爹,我是问你前面这三个山头。

玉明说,儿子,这是笔架山。

灵生就说,爹,你给我做二支笔,我要用它写字。

玉明呵呵地笑了,说,儿子,爹没这本事,就是爹有这本事,这样大的笔你怎么写字呀?

灵生说,爹,笔可以心做,字可以心写。

少年大学生灵生在母亲的坟前拜了又拜。先拜蔡仁,再拜根娟,再拜蔡英。

灵生在拜蔡仁时说,爷爷,以后我不能每年回来祭拜你了,请你原谅我。

灵生在拜根娟时说,奶奶,以后我不能每年回来祭拜你了,请你原谅我。

灵生在拜蔡英时,眼角盈满了泪水,他跪了下去,喊了声妈,就泣不成声。

玉明说,灵生,爹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心里想什么,你娘也会知道的。不要哭,你哭,你娘也会哭的,你娘活着已经哭够了,我们要让她高兴的。

 

祭完,玉明与灵生来到村里,蔡义已经去世,他也活了七十八,跟蔡仁一样。玉明的几个兄弟姐妹在外打工的打工,在县城里居住的居住,老家已经败落得不能住人了。要说玉明的兄妹们能在城里安家,说起来还得感谢玉明。蔡英去世后,玉明在城里的事业倒发展得很快,现在他拥有一个一千多员工,上亿元资产的企业。本来,他要送灵生去美国上学,是灵生没有同意,说不去,说不去就是不去。问他原因也不说。玉明其实心里知道的,这孩子是甩不得这个家,甩不得离他娘太远。这么多年来,玉明从来没有忘记过向他提提蔡英,提提靠石山村这个老家,年年带着回来看看这些。灵生呢,虽说基本是在县城里长大,学习,生活,可是,只要一说回老家,比什么事都高兴。这么多年来,玉明没有再娶,原因很多,但脸上的这道疤痕是最主要的原因,这道疤痕里的一切让他记忆太深了,而且是,这条疤痕让他从内心里产生内疚,产生敬畏。所以,他没有再娶。

老台门年久失修,台门上方的墙体塌落,一年塌一点,一年塌一点,剩得不多了。今年这场连绵的春雨其实没有流塌多少新的墙泥,是没有多少泥了,还怎么塌呀!老得快支撑不住的是门架,风蚀虫蛀的,它像风干了水份的老人的脚骨,伶仃而立。堂屋也已经倒塌,它比台门架倒塌得更甚,栋梁都烂断了,破碎的瓦砾积在堂屋中央,阳光如箭般地穿插下来。这个曾经多少人出发去天堂的灵地,不知道还有没有灵魂回来看看。

玉明与灵生祭完坟,又回来看了一次老台门。灵生从台门口看去,满山的映山红如火,而玉明的目光,则是穿过道地,他的眼前似乎又看见蔡英的鲜血染红的孝袍。

有一个秘密,玉明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就是蔡英怀孕的事。蔡英十年不孕,正如各医院里的医生说的,她的身体一点也没有问题,而是,每次她跟玉明做事,太紧张了,她说,总是看见根娟拦着她,不让她跟玉明睡在一起。过了十年,她却突然做了一个梦,说是根娟来到她的床前说,英,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拦着你跟玉明做事,是我不想让你再跟我一样,我这些年来,我拦呀拦呀,是把那些我看不惯的邪路拦走,现在,你的福气到了,现在是文曲星来投胎,英,你快快怀上吧!

玉明不知道蔡英说的这些是真还是假。可是,玉明还记着蔡英说过的一个梦,蔡仁从棺材里爬出来,把他们的儿子吃了,嘴里还说“你养什么儿子,你养什么儿子”。就是那蔡仁要出殡前的那个深夜,蔡英坐在蔡仁的灵堂里,棺材是黑的,板壁是黑的,昏黄的灯光是黑的,燃烧的红烛与烛光是黑的。只有蔡英是白色的。蔡英穿着孝袍,白色的孝袍。白色的孝袍是灵堂里最重要的色彩。蔡英梦见蔡仁把她的儿子吃了。

离开台门,玉明一直回忆着这二个梦。当他走得回头要看不见台门时,玉明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再次看见了蔡英傻傻的笑,她笑着的脸蛋是那样的白嫩。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传来,还有蔡仁细小细小的声音响起。。。。。。

这一切,不管是风雨交加,还是阳光明媚,玉明只要回家来,它们总有意无意地飘在台门口,还有那张道地里乱石堆上的床,那床的黑色。

 

                                          2009.1.8草于北京华芳嘉园

                                          2010.8.13改于北京御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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