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老板对自己的事业是有天生的敏感吧!那天老板对我说,FZ物购中心可能有问题,你多注意点。我问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说,她们的账目有二年多没有出地任何问题了,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负责FZ购物中心账目的售货员叫小邹,她可是老售货员了,已经在我们公司干了有八个年头了。她聪明。考大学差了几分没有考上,用现在的升学率来比一比的话,她那时的成绩除了清华北大,想上哪儿就可以上哪儿了。脑子活。公司现在运作的一些方法就是她在实践中探索出来的。就因为这样,老板非常赏识她,好几次让她干业务。她却说不是那块料,也太累,不愿意干。
有句话,商场如战场。一般人会理解成商界争斗的险恶。其实,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我们干的服装,有做品牌与做市场之分。做品牌当然好,我的品牌我做主,每天睡个大懒觉起来去送货,也没人跟你争。做品牌大家一听就明白了,比如梦得娇,开个专卖店,就只卖梦得娇。在商场就叫专柜或是专厅,供货商是固定的。做市场说白了就是去市场进货,什么好卖什么。商场一般都规定,谁的样品先进柜台,这个产品就只能是谁卖了。所以,上样品就如战争中占领制高点一样,差一秒都不行。不仅要求售货员提供准确的信息,还得跟其他商家争吵,你想想,那个敌人愿意随随便便放弃制高点呢。争先机是一,搅局是二,谈判是三,再不其还来个赖皮。因为商场毕竟又不是战场,胜负不能靠枪杆子说话。小周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全材。FZ购物中心是公司的重要销售商场,容不得半点闪失,老板也真是鉴于这样的原因,也没有坚持让她干业务。
而现在老板居然说,小邹有问题。
尽管老板说有问题,但我很是将信将疑,我们给柜台基本一月一盘,账目正确是应该的呀。不过既然老板说了,我也就开始多个心眼了。真的发现销售票据改动的地方比较多,而且一张票据里老是低价位多衣件。问过她原因,说是本来就是贵的东西卖不动。这样,我因为没有掌握直接的证据,仍然只是将信将疑。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新来的售货员向我报告,她说,她开具的销售票据老是丢失,而每天与款台的对账数却丝毫不差。我立刻警觉了:难道是高价位销出,低价位分摊后多做件数,这样的话,柜台件数是不会少的,结账数也完全正确。难道她们抓住我们盘点时只盘件数而不盘金额的漏洞做手脚。
与商场沟通后,我先调出来三个月的原始销售票据验查,一查,我立刻傻了眼,老板的感觉完全正确,账目确实是做了手脚。三个月的销售票据经查验后表明,就算按进价算,这三个月的销售票据与她们提供给公司的销售票据成本核算竟然少五千多元。可气的是,有时干脆连衣件也懒得凑了,干脆一改就完事。
我对老板汇报了情况。老板说,我说了有问题吧,你还不信。我敢断定,她们这样做已快二年了,只不过是这几个月更疯狂了。我问怎么办?老板说,有什么办法,要想追回来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只能试试看。你先安排一个找她谈话的方案,能吓出来就吓,吓不出来就报案。
报案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经济上的意义,甚至于毫无意义,然而,老板的意思是,至少要让其他售货员知道,报了案,进了派出所,名声肯定是要臭一臭了。就算是打猴儆鸡吧!
报案的话,首先要弄清楚她们的家庭地址,身份证号码等,我就打了份表格让她们填。她们很高兴,都猜测说是不是要替她们交养老保险了。我笑笑。
弄完这些后,我把小邹叫到办公室,拿出销售票据说,小邹,我发现这几天的账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她接口就来,账有问题,不可能。我说,真有问题。她说,那你问吧!我找出一份有问题的销售票据让她看。我说这张票为什么改得这么多呀?她说,过了都那么长的时间了,我怎么记得起来。我拿出商场的底联问她,说这二张票据是同一号码上下联的,怎么成了阴阳票呀?她看了半天,看完了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在桌子上,还沉思了很长时间才说,这张票不是我开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你问问别人吧!我说,账是你在做的,怎么你会不知道呢,要是这样做下去的话,衣件数就早不对了呀!她不高兴了,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账做出还不是了,我还不做了呢。同样是卖货的,一分钱也不多给,还倒做出不是来了。我说,你别急,我是找你问问情况的。既然你说这张票不知道,那再找一张你看看。我就找了三天前的一张票,那是一张498元的票据,商场一联开具的是一件,她提供给公司结算的票联是二件,金额没变。我说,这是你开的票吧,而且是前天的,你不会不记得吧!她看了我递给她的票据一眼,都没接。我把票据放在你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看了几秒钟,说已经是这样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投降了。这么快就投降了,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或许,这就是聪明人的行事方式,在证据面前还抵赖是徒劳的。我相信她其实是想到了后果,只不过嘴还硬着。
我说,那好吧,我们报案!
听说报案,她一愣。我说你同意吗?她说,报案先别报好吗?
我乘胜追击。我说,如果我们想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话,还有今天我们坐在一起的谈话吗?因为你是老售货员,所以我们现坐在这儿谈这些。出了这样的事,我你应该主动地向我说明几点:一是,这样做是什么开始的,到底拿了多少货走?二是,是你一个还是还有其他同伙,三是,你或是你的同伙想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她想了想说,还有小共。她说话的声音开始有点变了。说,小丁,其实我。。。。。。
我说,这样吧,老板是有话交待我的,你只要把你拿做的东西拿回来就行了,小共的话我们不会饶过她的。
她说,东西是拿不回了的了。我问为什么。她说,都穿了。我说这么多货哪穿得完呀,是不是拿去开店了。她说,没有,真的是穿了。小丁,已经这样了,我什么也不说了,还有三个多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能跟老板说说,看在我干了八年份上,能不能算了?
果然,她的心思已经走了这儿了。
事情后来我们也没有深究下去,甚至连小共的事也没有去报案。我为小邹可惜的是,最聪明,她还是失去了工作,还是在人生需要负担的时候。再去找这样一份工作,参照她的年龄与境况,其实是很难的。如果,这真的算是一场战争的话,其实投降后的残局没有多少收拾的余地了。
其实,我极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四十多岁的年龄应该为人生的晚年举杯欢庆而准备才好,不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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