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日在九月初八，沾了九九重阳节的光，我轻而易举地记住了父亲的生日。记住了并不代表我能准时地给父亲过生日，或是送给他祝福。重阳节与父亲的生日一样，都不会在年轻人中间流行。我常常总是在重阳那天想起父亲的生日，而那时父亲的生日已经过去。

父亲的生日在秋收的季节里，农家人忙，顾不上自己的生日的。记得有一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接的电话，当我说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时，母亲“嗬”了一声说：“如果你不打来电话，都忘记了。”父亲接过了电话。我问：“今天的生日怎么过呢？”父亲说：“吃二个蕃薯。”我说：“叫妈烧碗鸡子榨面。”父亲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今天又是父亲的生日。今天我没有忘记父亲的生日。尽管忙到晚上九点多才给父亲打电话。我没有直接地提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而是问他今天忙些什么？父亲说：“屋漏了，筑一筑。”我问：“筑好了吗？”父亲说：“没有，还有一半，瓦还差不少。”我说：“下雨怎么办？”父亲说：“不会落的，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落雨了，听说还再晴二个月。北京有没有在落？”我说：“没有下。”父亲说：“我说全世界都不会落的，你妈还不相信。”说完大声地笑了起来，估计是对着我妈在笑的。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呢。”父亲说：“你妈也提起过了，她说要去卖点肉，太忙，我没让她去卖。菜自种自吃，喝点啤酒，再吃饱饭，味道都很好。”

父亲算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做得一手好石匠手艺。每当农闲，扛起行李，寻找着能维持他那个家生存下去一切方式。在那些岁月里，父亲仍然记着我们的生日，要母亲把生日鸡蛋煮得最最快乐，因而父亲来来去去的身影，甚至成了我心中的骄傲与渴望。父亲好像是只美丽的风筝，轻逸地飞舞着。

八二年保产到户后，父亲就很少出去做工了。因为，父母亲勤劳的双手足以种出庄稼，让我们一家人吃饱穿暖，而父亲也慢慢地，不知不觉地老去了。你看看，父亲不是老了吗？他说“我说全世界都不会落的，你妈还不相信”，老了的父亲，仍然让心走得很远很远，却行动迟缓了。

我会是父亲心里的一只风筝吗？

但我明白，我应该是父亲的一双眼睛，我走多远，让父亲看得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