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白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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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里的白睡莲
李恒昌
法国作家巴什拉尔在评论莫奈的《白睡莲》时说,白睡莲是夏天的花。我却认为,白睡莲不仅是夏天的花,还是生命里的花。
想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所在单位的院子里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面是个水池,水池里面就生长着一簇睡莲。我对那些睡莲格外喜爱。每天清晨来到单位,投身日益忙碌的工作之前,我时常走到小池旁边,欣赏面向太阳灿烂而笑的睡莲。可爱的睡莲,静静地躺在水里,身下是时隐时现的游鱼,显得十分美丽。在所有睡莲中,我最喜欢开白花的那朵。她虽然身处角落,但在粉红色花朵的旁边,显得格外耀眼。那时我想,如果说向日葵是太阳花,那么睡莲应该说是阳光的最大衷情者;如果说荷花出污泥而不染,那么睡莲是居污水而灿烂;如果说睡莲是一群美丽的女子,那么白睡莲则是其中最为的清秀的一个。在睡莲盛开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和工作也自然增加了很多情趣。
然而,好景不长。白睡莲们就惨遭噩运。一个礼拜天,几个人闲着没事,干起了捉鱼的勾当。他们把水池中的水放掉,在里面大干一场,结果,无辜的睡莲们被他们捞了出来,全部扔进了垃圾堆。第二天,当我发现睡莲们不见了时,血压陡然升高。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我被告之,好友夏莲去了。
夏莲是个美术爱好者。她苦苦作画,但成效不大,多次碰壁,痴心不改。我们本是好友。她曾悄悄向我透露,她最大的心愿是当一个知名的画家。没想到她宏愿未了,就离开了人间。其实她已经病了很久了。大夫查证她患白血病已近两年。只是在这之前,我就看她病怏怏的,成天昏睡不醒的样子。那时我曾取笑她,你别叫夏莲了,干脆叫睡莲得了。她却说,我哪有睡莲那么美。自从她入住医院,我也就断定她不久将离开人间。出于友情,出于爱怜,我时常去病房看她。每每总是鼓励她,也总劝她几句,好好养病,不要再惦念你的画。
接到夏莲去世的电话,我放下失去睡莲的悲伤,立即赶到她家。夏莲的妈妈把我拉到她生前的卧室。在那里,她递给我一张画。是夏莲画的,静静的水面上,躺着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女子面容娇美,闭着眼帘。画的名字是白睡莲。夏莲的妈妈声音哽咽:"小莲让我把这幅画交给你,让你想法把它送上画展。这是她临终的遗愿,你一定要成全她啊!"接过《白睡莲》时,泪水噙满我的双眼。
随后,我便为完成的嘱托而奔波,经过多方努力,《白睡莲》终于在一个省级展览中露面。结果出人预料,人们反映强烈,可以说是好评如潮。省城的一家大报还发表了一位名家对《白睡莲》的评论。要知道,夏莲生前可从未享此殊荣。我对美术几乎一窍不通。不过,我从希拉 伊诃女士的一篇短文得到了一些秘密。那篇短文叫《写生贴》。大概意思是,有个画家画了一幅画。其他画家都用各种贵重颜料画,想画得醒目。而他只用一种颜色,画面现出奇异的红光。别的画家走来问:"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颜料?"他微微一笑,依然垂头作画。画面越发红艳,而画家的面色愈来愈惨白。一天,他终于死在画前。安葬时,人们解开他的衣服,见他左胸有一伤口,人们才发现,他是从这里得到的那鲜艳的颜色。没过多久,人们都把他忘了,但他的画却永葆生命。由此,我顿悟,《白睡莲》为什么画得如此好,原来夏莲是在用鲜血和生命作画。
夏莲去世后,我去了单位的垃圾场。在那里,找回了已经枯干的睡莲,我抱着一线希望把它们扔进水池。没想到十天后,睡莲花茎粗壮;半月后,叶复绿;一个月后,睡莲终于露出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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