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年报之少年杀匪事件
少年杀匪的社会学思考
梁坚
2008年6月10日,当时是《东莞时报》社会新闻部的记者刘刚在外采访时,突然接到企石镇公安分局办公室一位科员的电话。这名警员给他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说是6月8日,有三个人抢一个未成年男孩,结果反而被那个男孩拿刀干掉一个劫犯。而那个男孩现在就在分局里。
操作诸多法治新闻题材的刘刚觉得这个案例有点意思,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有意思。
少年杀匪突出争议色彩
刘刚回忆说,其实他一直在期待有类似事件发生。因为他发现在东莞的一些抢劫类恶性案件中,被抢者基本上并不反抗。所以他期待一定会出现一个反抗的人,如果有那样的新闻一定具有很多可报道的元素在里面。
而在6月份之前,《东莞时报》一些恶性事件报道了许多,虽然引起了关注,但也在一些层面上给报社造成了压力。因而当时《东莞时报》上下都希望能对社会新闻的报道进行有益的创作尝试。
一个少年面对三个抢劫犯,还杀了一个,这里面的想象空间太丰富了。
当刘刚回到报社时,收到了企石镇公安分局那位科员的一份通稿。这份通稿同时向东莞同城所有媒体都发送了一遍。那只是一个几百字的消息,而角度是三个劫匪抢劫结果反被被抢少年捅死了一个。
事后也证明,其他媒体并没有发掘这中间隐含的新闻价值。
刘刚得到新闻中心副主任高宏利的许可,带着记者奉波和摄影记者陈栋决定到企石去看看那个孩子。而其他媒体并没有选择去看一下那个杀人的当事孩子。
刘刚想去,是因为他有很多疑问:一个少年怎么能捅死劫匪,他的刀是哪来的,他又是不是在欺骗警方,那一切不过是他杀人后的谎言?这一切只有当事少年才能解释。而现在他仍然在公安分局,而如果被送到看守所,就无法采访了。
于是,在民警的配合下,刘刚等记者和杀匪少年万伟(化名)第一次对话。天真的万伟当时并不知道他把劫匪给杀死了。刘刚按警方要求也没透露这一情况,因而少年的情绪很稳定。刘刚甚至挖掘到了警方还没有调查出的一件事,万伟写了一篇日记。他详细写了自己半个月前被抢的经历。不仅他身上仅有的20元全部被抢还被打了一顿,所以他买了一把弹簧刀防身。下次碰到准备防卫。
而真正的高潮来自“少年杀匪事件”报道的第二波。6月19日,杀匪少年万伟因正当防卫,无罪释放。在此之前,万伟已经引起了社会广泛讨论。一些人鼓舞,一些人则认为,这会鼓励以暴制暴,甚至有人提出要专门为万伟的行为辩护。杀匪少年一下成了东莞社会的讨论热点。
社会新闻的人文解读
所以,刘刚等记者再次与已经自由的万伟对话就颇具玩味了。万伟并不像网络上的支持者心目中所想的那样,带有某种除暴安良的快感,他对杀死了劫匪非常后悔。而且他甚至认为自己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他宁愿选择放弃反抗。他的言论再次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反思,而警方也适时提出,面对危险时更应该视情况而定,直接对抗并不一定就是值得鼓励的。
《东莞时报》关于少年杀匪的报道是一个不断纵深的报道趋势。
刘刚回忆说,当6月10日他采访万伟的报道出炉时,标题仍然保留着“少年捅死劫匪”的刺激性语言。后来编辑张剑峰将标题改成了“一次被抢引发的杀匪事件”。原来报道中的血腥被低调处理,而新的标题及结构则分明将一种社会学的思考带进了报道。那就是当抢劫肆虐的时候,一个少年反抗时的心态,而这种反抗到底应不应该?他显示的是街头犯罪在人们心理投射了阴影。那么人们对犯罪蔓延衍生出以暴易暴的想法到底应不应该?正当防卫的界限在哪里的思考。
而少年万伟释放之后,报道本该结束的时候,刘刚等记者的介入报道,更多意义上则是显示了《东莞时报》对于这个杀匪少年在社会上成长的问题和他使用暴力的根源。
杀人时,万伟身上只有45元,但那是他两个月的收入。他之所以出现在那么危险的环境,是因为他夜间上网。他家中贫困,因而辍学。那么杀人之后的万伟会得到怎样的改变。
因而万伟此时已经不是一个背负多重话题,刺激读者神经的采访对象。他已经成为《东莞时报》研究在东莞游走的未成年人的社会学研究样本。
所以当2008年末时,刘刚继续跟踪并记录了万伟的心路历程。这个因家庭贫困导致曾经厌学的万伟已经回到了学校,回到了他本来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他这个年龄可能遭遇的暴力江湖。
这也意味着《东莞时报》对于一般社会新闻的解读,不再简单停留在对事件本身的兴奋点的追逐,而是贯穿了对社会肌理的思考,更希望一则社会新闻会引发人们对社会病态的改良愿望。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