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杂记之三

刘刚

99杂乱的办公桌上，躺着一本黄色封面的《新周刊》，封面的字体非常醒目，“不差钱，就缺朋友”。

随手翻了几页，一句话关于知己的话，顺口，深刻。

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现在是，“酒逢千杯知己少”。

确实，这个社会，真正贴心的好朋友，太少太少，更不要奢求了解自己性格和脾气了，即使是女

朋友，一次开玩笑，说到分手，估计分开后也不外乎一对陌路人，互相了解的太少。

前两天，招工特刊的最后一期，不知道是编辑还是同事，在导语的最后一段，加上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终会有人识英才”。

不禁感慨。

初中毕业。大家彼此在对方的留言薄上签名，祝福很多，但记忆深刻的，也就一句，那是同班梁同学草书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自此，久漂不已，似乎看不到尽头。感觉奋斗的目标，就是冲着那句“天下谁人不识君”。

知己的确难求。

那就一有充裕点的时间，只要不想看书，那就看看电影吧。

貌似人也敏感起来。一些不经意的细节，老是会触动脆弱的神经，泪眼迷离。

都好多个星期之前的片子了。还是忘不掉《美丽人生》那对父子，还有那个妻子。如果，你明明知道，你的爱人被德国纳粹抓走，目的地是排队送进集中营，不是累死，就是毒死，反正死路一条，你还会追上那辆已经驶出站台的火车么？

还有那个父亲。多次在儿子面前故意表演的滑稽动作。就不要将情景放置在生死关头，就是假如，你下班回家，很累很累的时候，儿子在你面前撒娇，你还会一副童心地逗他玩么？

《樱桃》表现伟大的母爱。《美丽人生》则是在告诉你如山的父爱。

看过《第八日》么？

乔治说，很久以前，没有东西，只有音乐。
　　第一天，有了太阳，它很刺眼，后来有了地球。
　　第二天，大海出现了，它会弄湿了脚，风很舒服。
　　第三天，有了唱片。
　　第四天，有了电视。
　　第五天，有了草坪。你要是剪它，它就会哭。你必须对它好，对它说好话。摸一下大树，你就会变成大树。假如你闭上眼睛，你就会成为一只蚂蚁。
　　第六天，出现了男人，五光十色的男人。我喜欢女人，因为你亲她们的时候，她们不会刺痛你。他们结婚了，下了种子，是个男孩，他们叫他：乔治
　　第七天，是星期天，该休息了。
　　第八天，乔治遇到了哈里。

哈里说，很久以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地狱。
　　第一天，有了太阳，它很刺眼。
　　第二天，有了水，它会弄湿脚。
　　第三天，有了草坪，你剪它的时候，它会哭。你必须对它好，说好话给它听。要是你摸一下树，你就会变成大树。
　　第四天，有了牛，它们喘气的时候，发出热气。
　　第五天，有了飞机，即使你不乘坐，它一样从头顶飞过。
　　第六天，有了人。男人，女人，孩子。我喜欢女人，因为你亲她们的时候，她们不会刺痛你。
　　第七天，为了休息，有了云。如果你久久地注视它们，你会发现里面有很多故事。然后，他觉得一切都有了。
　　第八天，他创造了乔治。乔治很棒！

乔治和哈里说，用心触摸一棵树，你就会变成大树。假如你闭上眼睛，你就会成为一只蚂蚁。
我知道这是假的，但我并不怀疑，确实需要一个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三）
我眼中的乡村变化（上）

7年前，我拖着一口80元从地摊上买回的塑料箱子，离开那栋砖瓦房，离家的时候，我又黑又瘦，体重不到100斤。2009年，我挺着个不小的肚子回家，父亲终于乐呵呵地笑说终于见我脸上有了肉，他不知道，我的体重，已经升至120斤。

变化不简单停留在我的身上。

家门口，是一个面积差不多主卧大小的水池，两三米深，是小学的时候，我和弟弟帮着父亲，一锄头、一铁锤再加一箩筐地挖出来的，雨季蓄水，旱时浇地。
水池边上，我上初中的时候，栽过两颗树。一颗是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边捡回的一根笔直的柏树，几年工夫，茁壮成长，虽不至参天之势，树干倒也有半桶之粗；另外一颗是从干妈家移植回来的柚子树，长势也满好，枝繁叶茂的，大学那几年，每年还能挂上几个果，母亲舍不得吃，给我藏在谷仓里，待我过年回家，翻出来，柚子也完全没了水分。
但这两颗树命不长，双双英年早逝。因为枝繁叶茂，秋天晾晒稻谷的时候，挡了坝子一半的光，父亲一怒之下，提起柴刀，将它们拦腰砍断。
回家再见这两棵树。都只剩突兀的枝干。不过真感叹这些树的生命力。新的绿油油的枝桠正从树干底下冒出，顽强地等待春的来临。

因为生源的急剧减少，我们的村办小学也被砍掉了。
出门沿着屋后的机耕道，往里走不到3分钟的路程，就是我的小学了。小学原来是一个寺庙，所以，名字就叫成佳寺小学。在这里，我读了幼儿园，学前班，小学一年级一直到六年级。

因为是村办小学，和许多城里的小学不一样，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人数不会超过30人，尤其是我读小学那个年代，上个世纪90年代初到中期，生源还会随着年级的增长不断减少，用老师的话说，这叫辍学，生源流失。我许多小学同学，就是那个时候，流向社会，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涯。

到了21世纪初吧，这个小学遭遇了相同学校几乎类似的问题，上个世纪实行计划生育的成效开始显现，生源严重不足，不得不撤销这个学校，将生源转移到镇里的中心小学。老师部分分流，部分代课老师下岗。

前身是寺庙的我的小学，人去楼空之后，被有眼光的村民租了下来，改成了养鸡场，专门养鸡。
父亲则告诉我，小学的校长，撤销学校后，去了中心小学，做了两年任课老师就退休了，因为还要供小孩读书，这个校长又不得不通过关系，进了中心小学的伙食团，穿上白大褂，做起火夫，为老师学生们煮饭。

快过年的前两天，和几个高中同学相约，请高一的班主任老师吃饭。高中毕业7年，这是第一次与老师聚餐。因为那点屁事，我没有喝酒，也正因了这样的机会，我可以用清醒的头脑观察酒桌上的细节。

席间，我主动举起盛着橙汁的玻璃杯，走到这个老师的跟前，向他表示感谢。

高一上学期还有两个星期期末考试的样子，我因为暂时一两句话说不清的原因辍学了。打工，就像那些小学、初中同学一样，收拾了几件衣服，去自贡市劳务市场，站半天，等老板来挑选，没有技术，一般只能做点服务生这样的简单伙计，当然，工资也不可能指望高到哪里去，200元一个月，包吃住。

至今记忆深刻，2000年1月1日，新千年的第一个早晨，我是在酥油茶老板的呵斥声中，凌晨3点不到起床加碳生火。后来，在外漂泊了一个月，因了徐静蕾的《将爱情进行到底》，又让我重燃对大学的向往，毅然背起书包，回到学校。

之所以感谢这个班主任，就是因为我离开这一个月，他非但没有把我的桌椅板凳撤掉，还专门叫他的爱人到我们家做家访，劝我回校继续读书。

记得，回校的第一周，我写周记，内容自然离不开打工一月的足迹。班主任老师在我的周记本上认真写下几个字，“人之不如意十八九”，让我铭记终生。

但就是这样一个从事教育的家庭，似乎也遇到了教子的难方。

老师家有一独子，不好学，一而再再而三参加高考，终于考上了一所四川省内的一般大学，谁料，读完大二，竟然放下课本，继续回到父亲执教也就是我上的高中复读。他的目标很简单，一定要考上一个一流的本科。但似乎最近好几次的摸底考试，成绩依然不理想。

老师也会遇到教子难题。这是我不曾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