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五点左右，在一个大饭店听完关于出租车调价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出来的时候门童帮着叫了一辆两块钱的红旗。车门打开，一位五十出头的的姐绽开满是风霜的笑脸：先生您好，您去哪儿？

一屁股坐下，话题自然就扯到这次调价上面。的姐是那种经历过风雨的北京本地人，烟酒嗓里出来的都是字正腔圆的儿话音。老姐姐开出租已经五六年了，家里孩子要结婚，老公比她大十岁，原来在部队，转业之后没几年就退休了，前年中了一次风，现在脑子不好使了，跟个废人差不多。

现在老姐姐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出车，赶到大饭店排队等着去机场，排队一两个小时能等到一趟去机场的甜活，一趟下去一小时，到机场表上显示是一百多一点，客人如果是外国人，可以多要人家十块二十块。回来放空，交上十块高速钱，到饭店再等个把钟头，十二点以前能拉到第二趟机场的活，这一去一回又得两个小时。如果不在机场趴着，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能回到饭店，等着拉一两趟城里转悠的小屁活，我刚刚坐上的这趟活就属于比较屁的活。屁活虽小，但时间不短，如果赶在五六点钟之间拉一单活，西直门桥那儿一堵能堵半小时。这时候老姐姐就不回饭店趴活了，再跑两三个小屁活，就要找地儿去吃点东西。算算一天的份钱挣够了，就把空车灯一关，约人打牌去。“能早回我也不早回，不想看老公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什么话说。”老姐姐目不斜视地盯着红绿灯，语气很坚定。这么连吃饭带玩牌，大约十点钟左右，老姐姐把车开回家。

车份一直都没降下来，两块钱的红旗份钱一月是五千九，一天跑下来，油钱整整一百块：“这么一睁眼啊，一天就欠着公司和加油站的三百块。”老姐姐就这么早七晚十地拉，不急也不慢，一天下来，能比三百多个三十五十，她就收工了。这么算下来，每个月都在一千块钱上下。“人老了，不比那些男的，女的老是开车，老这么坐着，生理上受不了，不怕你这位先生笑话，我这人老了，妇科病也多了，老是隔三差五地不利索。”

开车这么辛苦，为什么还开呢？快到单位的时候，我狠狠心问了这么一句。

老姐姐黑脸上的笑容就又绽开了：“要是这么说，其实我还比那些玩命开出租的男的强，为什么我不玩着命地开车？为什么我一天只干十个小时？我有退休金啊，一个月差不多也有一千块。有了这辆车，我到哪儿去都有了腿，每个月虽然挣得少，也算是有个活钱用，孩子结婚得要钱，老公治病得要钱，没有这些钱，我这个家早就散了。比那些下岗之后没活干的人，我过得还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