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遊寶蓋寺
寶蓋寺在瀏陽的一個很旮旯的地方,非常偏僻,因為是個新廟,就連谷歌地圖上都找不到,能找到最相近的地址不過是寶蓋洞村,還沒具體顯示。然後我在谷歌衛星圖上根據水庫的位置才能估算出寶蓋寺的大概位置來。圖片是我找的谷歌衛星圖,然後從道路和方位兩個因素結合去判斷寶蓋寺的具體所在,應該就是紅圈部位了。判斷理由第一是靠近鄉村公路邊,現在的公路從寶蓋寺的範圍內正好當中通過,等寶蓋寺修好之後,應該會在廟外另行開闢公路了,目前也就是為了運輸建築材料方便。寶蓋寺是在過去一個小破廟的基礎上重修的。住持是佛光,大家都叫他佛光師,今年71了,雖然形容老邁,身姿卻很靈活,牙齒看起來也非常好,整齊潔白,我就差點沒抑制住好奇心去問他是不是做的假牙了。。。

其實我是一個很偏頗的人,對於神佛之類,並沒有一般信眾的那種戰戰兢兢,只因為當年巴德活佛曾經告誡過我們,佛教不是教大家信仰崇拜泥菩薩的,這些廟堂中的雕塑,他們都是在佛教傳播中起過很大作用的高僧大德,大賢能的人士,所以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紀念他們的付出,他們的功德,他們的事跡,他們的堅持和努力,並非為了讓人盲目崇拜和迷信而樹立雕像的。而廟堂,也不過是僧人聚集修行的場所,不是為了讓人要如何如何供奉如何如何表現的地點。於是我對神佛對廟堂,都是非常等閒視之,從來不刻意拜,也不刻意敬,我覺得內心中有著一個方向,堅定不移,那麼表于外又何需過於拘泥。我只會在某些場合,被某些神佛塑像的氣勢所鎮住而已,比如龍門石窟的盧舍那大佛,那是令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只要一眼,就永存於我心,不論任何世事,都不可能洗去它在我記憶中的深刻印象。扯這麼遠,也是為了鋪墊寶蓋寺。
其實在老爺家早就聽佛清等人說起談及過寶蓋寺,但寺廟這東西既然不是我關注的重點,那麼就就不過姑且聽之而已。這次正好是打電話問老爺左眼皮老是跳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預兆健康方面的問題,老爺說應該沒事,不過可能算面肌痙攣之類的,然後順口就問我次日是否有空,我說沒安排,於是老爺讓我跟著一道去寶蓋寺去,說他要去那邊講課,反正我無聊得慌,哪裡都是願意去的。第二日一大早便出發隨他們一起來了寶蓋寺。出門的時候,都是小學生那種春遊踏青的心情啊。
寶蓋寺的大佛像是之前就聽聞過的,是因為奠基儀式上,出現了天氣異象,佛清拍了下來,發給我看到過。當時覺得很驚訝,但我作為一個已經能夠接受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信仰範圍內發生的人,就只是覺得這是很殊勝的事情而已,不算怪力亂神或者荒誕。那天是這樣的。據說當天的天氣其實是陰晴不定的,時而陰天時而天晴。這種宗教儀式上是免不了有當地政府官員出面的,為了控制也好,為了沾光也好,他們必定到場,必定發言。在政府官員發言的時候,天氣陰沉沉的,而到大和尚們說話的時候,就會出太陽天晴,然後天空中的雲就成了天幕一般的形態排列,猶如迎送佛像歸位。當然還有傳得更神的,不過那些我既然沒看到,也就不傳說了。我只能對這張實景圖片讚歎一下。

再下面的圖,就是我這次自己拍到的了。看到這個佛像的第一眼,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我不會那麼神棍的覺得我和佛像有緣我必定今生就該身為佛門中人之類那麼神叨叨了,而是努力去回憶,這佛像到底我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造型?然後仔細觀察它的所有特徵,想起來了,跟洛陽龍門石窟的佛像造像風格很類似。這是僅從佛像面容做的初步判斷,倒是旁邊那兩個菩薩的感覺,衣飾紋路不是很像同時期的。後來我跟老爺說起,說這個佛像看著很像盧舍那大佛,老爺睜大眼看著我,大概有足足幾秒,我覺得有點奇怪,他笑著說,你的眼神不錯,這個佛像的確是專門請人去龍門石窟做了很多資料記錄,會來請人按照那個形態來塑造的。所以好奇絕對是一個優秀的老師啊。其實我對佛像造像以前是毫無感覺的,不就是佛像嘛,雖然有不一樣,但什麼不一樣我可沒關心過。只不過有次在國博正好遇到了一個佛像造像藝術風格類型的展覽,就把那些佛像通通看了一邊,連帶各種介紹文字,在這種級別的常識普及下,於是在腦海裏對造像風格之類,會存了個印象而已,雖是粗淺印象,但相較於一般人,又的確是多知道了那麼一點。可比專業人士的話,腳後跟都不及的。我所知,僅限於所知,不知為何,也不知來龍去脈,僅限於片片點點的零散所知,存在於我閱讀過瀏覽過的資料典籍或說明中而已,博聞強識,但毫無深度。或許我是真該找一個方向,讓自己好好深入下去了吧。

接下來說佛光師。佛光師跟老爺是大有淵源的,所以老爺一到之後,佛光師就一直相伴左右,安排吃飯安排休息安排各種瑣事,一切的一切,親力親為,毫無一點架子感,以至於我開始一直都按照世俗的習慣以為他是個打雜的老和尚。從吃飯的時候開始,佛光師就盯著我看了好幾次,後來喝茶聊天的時候也是,看了很久,我就覺得有點奇怪,心想難道看出什麼兮兮來了?又拘於不夠熟悉,不好隨便開口說太多的什麼。
後來聽說了佛光師和寶蓋寺的來歷——佛光師幾年前來到了只有一個殘破小廟堂的寶蓋寺,棲身陋室,專心念佛,一兩年下來,漸漸這裡就有善人至,開始出資捐建寶蓋寺。最先修的是萬佛堂,修好主體建築的時候錢全部用完了,連工人的工資都支付不起,工人就都散了走了,僅僅留下來一個人守材料,佛光師看到建寺如此艱辛,自己努力了下來卻進展緩慢,悲從中來,對著村長痛哭不已……後來又出現了大善人,出了一筆鉅資,讓廟堂得以能夠繼續修建。而現在的寶蓋寺,萬佛堂已經修好了,居士樓也修了兩棟,居士楼裏也有辦公場所和交流場所,講課場所,會客室等設施,以供居士們禮佛之用。居士樓就在水庫邊上,臨窗可見水色山光,碧波深綠,山色黃明,山的低處多是竹林,顏色略淺,一尾一尾的長竿竹斜掠著,如挑負沉荷著這滿山煙雲一般。遠望過去,山巒重疊,一層一層,迤邐遠去,如漸淡的墨筆鋒觸,因著陰雨,未見晴時山景,只能盡賞這煙雨迷蒙山色之美,且留待日後再來斟一盞茶,靜品晴明朗景吧。聽著佛光師喜滋滋的給我們介紹這裡的所有都是他盡心盡力親自操持安排的,那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對他生起了崇敬之心。從幾近一無所有處而立廟修佛,直至今日這遠近皆聞佛來拜,佛光師以古稀高齡,能在有生之年為弘揚佛法而做出這麼多,也難怪他如此喜不自勝。佛像目前還是露天放著的,接下來要蓋佛堂。看了看建築格局,應該是三進的樣子吧。還路漫漫啊。不過以佛光師這種孜孜不倦的勤勉和虔誠,想必會有更多人前來相助的。
我尊重這些在自己追求的事業上信仰上,從不放棄,一直在努力的人。從這兩日的接觸和聽聞來看,佛光師是一個真正在誠心禮佛,不為世俗的這些虛名妄物而來的出家人。其實從他最初選擇寶蓋寺而非道吾山的廟就能看出來了。道吾山在禪宗的地位是很高的,而且還是新修好的大廟,又在名勝風景區中,如果論經營之類,肯定要勝過一無所有的寶蓋寺太多太多。可是弘揚佛法的人,大概才會不畏難而為正途正道,知難而上吧。
寶蓋寺所在之處,以前沒通車,後來才修好了路,應該修路不超過一年吧。這裡過去是森林繁茂的,所以寶蓋寺裏的物件,大多是經過批准後直接在山上伐木采造,就地就用,切割上漆之外,沒更多修飾,也沒更多的裝飾,桌子就是一根樹一切兩半,平的一面為桌,圓的一面在背。短枝被修為桌腿支撐。所有的桌椅基本都是這樣清漆塗刷的。齋堂裏就連用來分割的牆面,也有不過就是建萬佛堂時用來搭腳手架的竹子,刷上綠漆束成一整片,立而為牆。有一排竹子的上四分之一處沒刷漆,我就跟佛光師打趣的說,是不是刷到後面沒漆了,參與施工的一個師傅就說,是啊,正好那時沒漆了,也沒功夫去調漆,就這麼直接用著了。所謂隨性,也就不過與此吧。哈哈。
似乎做法事期間,吃飯的時候是不說話的,安靜的吃著,整整一個齋堂的人。好吧,這裡的素食不好吃,起碼距離我自己做的水平來說差很遠,不過既然是來禮佛,就不存品鑒食物之心了,細嚼慢咽認真吃完,不浪費,還幫著收一收碗筷什麼的。心態很寧靜,很舒服。
最舒服的莫過於在這樣的春雨斜織,山林尽濕的時候,從山道上車行而過,耳邊掠過略帶濕意卻已不再寒冷的春風,夾雜著林間花木水土的氣息,清新中有著令人振奮的淡淡芬芳。入眼滿翠,深淺參差,泉流之聲偶相聞,時不時還有滿樹或白或粉的鮮花入眼而來,瞬間又到了身後,留下數個驚艷的瞬間。桃粉梨白,都是世間的美好,而在此處,卻有了寫隱隱淡淡的遺世之感。原來花開真不是在眼前,而是在心中啊。
我很喜歡寶蓋寺的感覺,因為這裡給我感覺,是個平等,虔誠,真實,勤勉的所在。雖然來往眾生有眾生相,可這裡的住持一片仁心,於是這地界,也就有了那麼些柔和的光。
備註:
“老爺”,是對一個年長朋友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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