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五月
(2023-05-09 17:36:51)春天时的一种喜悦传递了多次。当立夏到来时,那些情绪便不再向前走了,在身后拖拖拉拉地,使性子。呆了几次,索性不理了。
立夏是一个明媚的词。立夏以后,天空变得更蓝,云彩也开始以一朵一朵的形状出现。如果是雨天,感觉小雨点也变得更活跃一些,滴滴答答地四处跳着,从玻璃窗跳到墙上,从屋顶跳到树上,从树上跳到马路旁的杜鹃花身上。
这可能不过是我的臆想,很多事物,我们在与之产生关联时,都会赋予自己想像的部分,一些已经的发生,一些未知的事件,很大程度还是取决于自己内心对它们的处理。翻江倒海地心酸了,风轻云淡地愉悦了,把那些相干或不相干的元素掺杂在一起,然后进行提炼,便形成了自己的思考,或者是胡思乱想。
窗外,绿色的叶片闪动着光,随着风轻摇,而旁边那棵树的紫色的树叶则岿然不动,似乎风是专门绕过它们一样。三月时,我以为那些紫色的树叶是秋天的叶子还没有落,待感觉它们越来越繁密时,恍然,这种树应该是紫叶李吧。它本身的叶子便是紫的,果子也是紫的。
这是五月之初。绿色依然嫩着。不过已经在慢慢往浓郁里去了。进入五月时,恰好读到叶赛宁的那首诗,那种非常宁静的感觉:
蓝色的五月,温暖的清晨
没有人来扣响门环。
苦艾散发出浓稠的气味。
野樱树一身白披肩睡意正酣。……
他在五月的时节里沉醉着,回想到自己的生活,房间是小的,但生活是温暖可爱的,“犹如对友人的愉快思念。”在这样的五月里,还求什么呢,“来吧,该表现的都表现出来吧,一切我都接受,包括痛苦和欢畅……”
木心写过一首《杰克逊高地》,也是在五月,
“五月将尽,连日强光普照/一路一路树荫/呆滞到傍晚”
“蓝紫鸢尾花一味梦幻都相约暗下,暗下
清晰,和蔼,委婉
不知原谅什么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当年看到这首诗时便感觉真好。人在一种温软的气氛之中,似乎被一种善美包围了,自己与五月的空气融于一体,于是,没有什么可计较的,没有什么可期待的,没有悔恨,也没有痛苦,一时间,所有那些曾经让自己沉溺其中的情绪统统不见了,它们神奇地被蓝色的五月消纳,只留下了一种轻盈和宽广,无边无垠……
蓝色的五月属于诗歌。在时间的空隙里,几本诗集交替翻着。我有着抑制不住的表达欲望,总会在梦里写诗,那些诗句写在小木片上,放到水里,它们便顺水飘走了。梦里的诗写得特别好,醒来的瞬间还记得几句,到真正醒来时,就全部忘记了。
晚上读博尔赫斯《面前的月亮·圣马丁札记》。递给他说,我去洗脸,你看看博尔赫斯的诗。
他说,我不看。
我硬塞给他,你这样不好,你推荐给我书的时候,我都不会直接拒绝,会试着去看,实在不喜欢了才不看。而且你读的东西一直都是那一类,太硬了,你也要看一些柔软的读物。
他说好。
过了一会儿,我忙完了,我也歪头和他一起看,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
他一边翻,我一边指给他看,说,看这句话写得多好。
“傍晚时柳树林清晰的祈祷。时间将我消耗。
我比自己的影子更寂静,穿过纷纷扰扰的贪婪。”
“我顺着你的下午滑落,仿佛劳累得到了斜坡的同情。”
“旧时的夜晚仍像一罐水那么深沉。”
“海洋像盲人那么孤独。
海洋是我无法破译的古老语言。
深处,黎明只是一堵刷白的土墙。
远处,升起光亮,仿佛一团烟雾。”
他说,都挺不错。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忽然问我,昨天看的那个诗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