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沉静的秘密
(2023-05-05 14:39:46)每年都想写一篇和四月有关的文字,因为真是非常喜欢这个月份。虽终是有些词穷,花,还是那些花,绿,还是那样层叠着。但生命的奇妙之处,便是待它们再开再绿的时候,又仿若是第一次见到,便又充满欣喜。
小轩曾问,你怎么又拍这个花,去年不是拍过了吗。
我呆了一下,说,但是它们又开了啊。
它们执着地开着,年复一年,无论外界发生着怎样的变化,无论你,曾经欣赏过它的人们,现在又是怎样的心情。它只是开着自己的花,绿着自己的温柔。万事万物一直都在变化着,空气,情绪,路上的风景,人与人之间的温度,但身边的它们似乎总是不变,风一吹,花就开了…
这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一早,我们带着阿布去了那个矮山。道路两边,一些白色或粉色的小花开了,我开始以为是蓬蘲,对先生说,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高的蓬蘲。
再向前,便发现这种花密集了起来,也越来越高了,才恍然原来是野蔷薇。野蔷薇密密地开放,散发着清香,以至于那条小路完全被芳香弥漫。
四月的芬芳属于石楠,琼花,月季,络石,泡桐…它们轮番上阵,一波又一波地开着,宁静温柔,这个月份便总是带给人诸多喜悦…
昨日单程四小时的车行打了来回。在路上,我们聊着古罗马,巴尔米拉,老家,孩子们的成长,我也讲毛姆的《面纱》,我一直想写一写这部小说,但一直没有更多的时间。
小说除男女情爱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考,即凯蒂在修道院里看到每个人身上那种神秘的让她们总是无比宁静的东西,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她们背井离乡义无反顾投入到一种对瘟疫病人的救助之中,很多人为此献出了生命…她试图在她们信念的甲胄上找到缝隙。
“她们跟我之间立着一堵墙,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她们拥有一个秘密,能让生命全然不同。”
后来院长告诉她,一个修女只是不断地祈祷耶稣还不够,她应该成为自己的祈祷者。
慢慢地,在她也参加这样的救助之后,她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充实和安宁,她看不起过去那个浮华的浅薄的只知道男欢女爱的爱慕虚荣的自己。慢慢地她似乎了解了在她们身上那种宁静的力量,那种“道”。
毛姆在书中几次提及“道”这个词,在中国几年,他试图把东西方文化共融入他的思想之中,如黑塞一样。
他通过沃尔顿之口传递自己的观点:
道就是道路和行道者。那是一条永恒的路,所有的生命存在行走其上,但它并非由生命存在所创造,因为它本身便是生命存在…它要人学会欲无所欲,让一切顺其自然。…‘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但谁能说清什么时候会出现转折点?追求柔慈之人会如小孩子一样平和。柔慈为进攻者获取胜利,为守卫者求得保全。战胜自己的人最为强大。
凯蒂慢慢理解着这些话。愚钝的她未必理解,但在她自己的身上,她吸取了教训,有了不同的感悟。曾经她是一个以男人对她的迷恋而定义自己人生价值的人,而在所有不稳定的男女关系之中,一旦情感发生倾斜,坍塌,她便会找不到自己。
“我向来愚蠢、无德、令人憎恨。我已受到严酷的惩罚,并决心让我的女儿远远避开这一切。我要让她无所畏惧,真诚率直。我要让她独立于他人,把握自我,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接受生活,要比我活得更好。”
她终于发现了那些修女们如此沉静的秘密。小说最后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结束:也许她的过失,她做下的蠢事,还有她所遭受的不幸,并非一概徒劳无益,只要现在她能够遵循眼前这条让她依稀可辨的路。那不是亲切古怪的老沃丁顿所说的无所通达的道路,而是修道院那些可爱的修女谦卑地遵循的路——那是一条通往内心安宁的路。
文字写着写着有点跑偏。阿布还在那条小路上奔跑,我却大篇幅地转向了毛姆的《面纱》,也好,这也是它终于不让我总是想着它的一种方式。
花香依然弥漫,覆盆子一颗一颗地红了。不知名的草木伸出枝条挡在路上,有些灌木结了褐色的果实,果壳炸开,果核不见了,只留下空空的壳…
它们以这种方式繁衍生息。风把它们带往了不同的地方。七星瓢虫慢慢地爬着,叶片上有着白色的花纹,那是其他小虫留下的爬行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