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臭蒿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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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初春,家乡的老哥给我带来一包“土特产”,起先我以为又是金针、槐花之类的干货,他知道我是好那一口的,然打开之后,却是白扑扑的干蒿,这蒿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似曾相识却又难以记起。
“这是白蒿,是我在坡上放羊时一苗一苗给你薅的。”老哥赶忙解释:“听说白蒿有保肝、降血脂、利尿等作用,你把它沏茶喝,对身体有好处。”
白蒿? 不就是那种臭蒿吗?
听老哥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中药名叫‘茵陈’,现在刚刚发芽,有药用价值,到夏天就是臭蒿了。”老哥笑道:“二月茵陈,五月蒿嘛。”
我只知道那臭蒿可以拧火绳,熏蚊蝇,却不晓它的嫩苗竟是一味上好的中草药。
看着老哥憨厚而真切的笑容,我的记忆也突然鲜活起来……
对于臭蒿,我似有不少的感念。
臭蒿之臭,也许会使人退避三尺。其实这臭,只是一种浓郁的药味,完全不同于腥腐之气,闻惯了,似乎还含有一种淡淡的馨香呢。
家乡的南坡上,长满了这种植物,春天毛茸茸,夏天绿蓬蓬,秋天硬挺挺,冬天干烘烘。不同于其他的草类,这家伙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不论在沙坡、埝楞、碱滩,甚至在墙头上也能“茁壮”成长,且恣意蔓延,很难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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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家乡人除了用它拧成火绳熏蚊驱蝇外,几乎并无他用。当柴烧锅嫌臭,割掉积肥干沤不腐,无奈之中只好任其繁衍、干枯,自生自灭。
能想到把它拧成火绳,当做蚊香使用,也算是乡人略知了臭蒿的一些“药用价值”,就地取材,“废物”利用,以臭攻臭,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拧火绳不算是个细致活,只要把割下来的臭蒿编成辫即可,就像懒婆娘扎辫子,不在乎好看不好看。但保存却还有些讲究,不能在太阳下暴晒,那样火绳就容易干裂或断散,要把火绳放在阴凉的地方慢慢的阴干。
家乡人给火绳叫“火葽”,这个“葽”字,不知是把“药”音念转了、还是有其它的含义,反正就这么叫。
那时候,一到夏秋之夜,大多家里都会点燃一根火绳,蚊蝇熏跑了,可以睡个好觉,至于那个臭味,也就不再介意了。
那时候,家家都很穷,买盒“洋火”也不朗利,于是这火绳便成了不灭的火种,吹旺了火绳,便可引燃柴草生火做饭。对于爱抽旱烟的老人,那就更实用了,常见他们搭一杆烟袋,拿一挂火绳,点一下,抽一袋,既熏蚊蝇,又省火柴,甚为有趣。
我最喜欢在夏夜躺在打麦场上听大人们讲故事、说笑话,火绳青烟缭绕,烟锅一明一暗,不仅给那故事增加了悬念,也“烘托”出不少的气氛。
我不知老人的烟锅里究竟装了多少故事,但却知那一个个宁静的夜晚都与火绳一样的长。
几次醒来之后,天已微亮,人却远离,空旷的打麦场上只剩下我一个,而身边的火绳依然冒着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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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陈--臭蒿。
满坡的野蒿,满坡的中草药。
喝了几个月的茵陈“茶”,自觉肝脏舒坦了,肝火也不那么盛了,于是我给老哥打电话表示感谢。他还是那么爽朗:“那好啊,明年春上我再去采,现在嘛,正给你拧火绳呢,等阴干了好给你捎过去熏蚊子……”
我赶忙打住:“别,别,千万别,城里都用电蚊香,再说家里也没蚊子。”
你想,若在家里点一根火绳,弄得乌烟瘴气,还不把老婆孩子熏跑了?
老哥默不作声,久久,才传来一声叹息。
那叹息冗长,沉闷,像有一种失落,一种伤感。
我无言以对。
岁月远去,那些忆总难以磨灭……
2012-9-16 杨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