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中印之间还没有直航，所以我们是从新加坡转机前往的，顺便在新加坡停留了两天。当时，新加坡的洁净和发达着实令我惊讶，与后来的印度之行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十年后，我又以同样的路线只身前往印度参加国际会议，依然能感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

    新航的飞机降落在印度首都德里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降落前，飞机上的英语广播说：现在的地面温度是41度。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出机舱，热浪扑面而来，才知道自己的英语听力没有出问题。

    在登机口迎接我们的除了我们驻印度的武官还有一名印度陆军上校，他是我们此行的陪同军官，来自陆军情报部（许多国家军队的对外联络工作都是由情报部门负责的）。我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现在脑子里能浮现出来的只有他那双大眼睛，但印度人的眼睛普遍都很大。

    机场里人很多，很乱很杂，也有一味怪怪的味道，与九十年代北京首都机场的老候机楼很有一拼。在大眼上校的带领下，我办理了整个代表团的入境手续，取行李，过海关，还算顺利。大眼上校对印度边检和海关官员都是陪着笑脸说话，而那些人对大眼上校却是爱搭不理，这让我猜测印度军人在国内的社会地位比我们军人在国内的地位也好不到那里去。我用英语问大眼上校会不会讲汉语，他说不会，我问他能不能听懂汉语，他也说不会。

    印度五月份的高温在我坐上车之后有了更深的体会。机场的门口聚集着许多脏乎乎的拉活的人，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车队。在一辆宪兵警车后面是辆黑色的奔驰，肯定是为我们代表团团长准备的头车，后面是一队看上去有些古董的黑色轿车，我却看不清楚什么型号和品牌，从未见过。上了车，我发现车里面比外面还要热，我要求司机把空调打开，司机用可爱的印度英语告诉我，车里没有空调。

印度空军中将的座车(此图引自网站)

    车队在毫无秩序可言的道路上穿行，不一会，车队就被其他的车冲散了。好不容易到了我们下榻的泰姬陵饭店，终于感受到了空调的美妙。饭店大堂的告示牌上写着第二天白天的气温是47度。报纸上说最近几天已经有些老人被热死了。坐在大堂聊天的时候，我们武官处的同志告诉我说：你们坐的车是印度的“大使牌”国产车，团长坐的车是我们驻印度武官的座车。印度政府规定，除了总统，所有的官员都必须乘国产车，尽管这种国产车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堪。这让我在对后几日行程产生某种恐惧的同时，却对印度人顿时也有了些敬佩。

    第二天的上午的行程是拜访印度国防部。大眼上校带着我们一行人进入了印度的国防部大楼。大楼里的许多大眼都很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些穿中国军服的人。一个上午我们拜会了六个印度军方的领导人，从蒸笼般的一个办公室走到另一个办公室，重复地讲着差不多的话，把我快翻译得快晕倒了。印度人自己相互之间交流的时候讲印地语，然后对着我讲英语。如果听懂了印度英语，全世界的英语差不多都能听懂了。尽管我们拜见的都是将军，他们每个人的办公室里都只有电扇，没有空调。

    后来的几天，大眼上校一直陪着我们到处参观，尽心尽职，很是热情。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语言交流的困难，他很少说话。因为知道他不懂汉语，我们自己人之间讲话也就随便起来。相互间开开玩笑，谈谈出访的感受，偶尔也会聊起国内的事情，再发些老生常谈的牢骚。

    到印度的第四天，大眼上校带我们去印度标志性的古迹泰姬陵参观。这是一个完全由白色大理石构成的建筑，有着一个关于国王和爱妃的古老而动人的爱情故事。我们以泰姬陵为背景合影留念，然后各自再照些单人照。我在给一个同行的代表团成员照相的时候，他对我说照半身就行了。我开玩笑地反问了一句：你是要上半身还是下半身。站在一旁的大眼上校听我说完，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都很惊讶，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走开。

    原来他懂汉语。我们都被他忽悠了。

爱情的丰碑--泰姬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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