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热议的所谓“进口德国大闸蟹团购预订”,不管是媒体上怀疑的炒作也好、圈钱也好,组织者造声势的目的比较明显、试图利用国人对中国生态环境的顾虑、给相关职能部门以舆论上的压力。但是,目的也好、行为也好,不仅幼稚,而且有误导的嫌疑。

早在本世纪初,上海海洋大学(前身:上海水产学院)已经掌握到欧洲水域存在鸦片战争前后通过上海口岸“偷渡”过去的所谓“中华绒螯蟹”的情报。不仅掌握,还考察过、试验养殖过、甚至生物杂交配种过……为了不影响现有种群,这一切都是在严谨的法规制度下秘密进行的。笔者多年的好友,目前仍然从事水产品进出口以及暂养业务的一专业人士(也是海洋大学毕业生,目前是上海水产协会理事)也有幸参与其中的试验养殖环节,当初关注的种群主要来自荷兰。结果呢?通俗而简单地说:1)引进种群存活率极低。2)肉质口味很不理想……
不是纯种的吗?没错,但我们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在移民盛行时代,有一句俗话,叫做”三代换血“。这句话用在人身上,是说明移民彻底融入当地社会的艰难,但人的寿命多长?蟹的寿命多长?从鸦片战争到现在,人(移民)”换血“早完成了,何况大闸蟹呢?试验养殖是非常严谨的,分别使用了多种水质环境(甚至完全达到或超过欧洲当地水质的环境),但引进种群仍然普遍”不举“,这就说明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蟹)的定律。再纯的种,那么多年了,”芯“早换了。
肉质苦(尤其是蟹黄)、纤维不细腻……当初第一口吃下去,有种以为自己中毒的感觉。道理和上面是一样的。
有人说这苦味更能证明野生的纯净和天然!不客气滴回敬一句:放屁!
我已经重复N次了:当今社会,离开了养殖(确切说是规模养殖),人类不仅无法果腹、甚至味蕾的基本需求也无法满足。怎么说?这里简单点总结(以后会详细另篇说明):很多禽畜产品、水产品,所谓野生天然的,只是一种相对新颖的养殖模式的宣传噱头,真正天然野生的很多品种,人类已经不适合消费了。三文鱼,就是个最现成的例子!大家都看过纪实频道的关于北极地区,入秋后灰熊站在河道口大啖野生大马哈鱼(三文鱼)的场景吧?野生的三文鱼,其市场价格比养殖的低很多!为什么?营养成分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口味比养殖的差很多!……三文鱼的话题暂时到此为止。至于澳龙之类的,更别摆上台面说了,知道你是常客,周周吃天天吃,你肯定会倒下来的——不是钱的事儿。再说,石斑鱼也好、大龙虾也好、大鲍鱼也好……很多,早已形成规模养殖,只不过,考究一点的是圈出一大块海域来养。
由此,恶炒所谓野生大闸蟹的概念,可笑。诸位可能要反驳:“我们小时候吃的大闸蟹也是野生的呀,我记得人家从乡下河里抓出来就送来了!”说对了一半!本地的大闸蟹,并非从大江大河直接捞上来的!而主要是从稻田或靠近稻田的水池水洼乃至淤泥地里抓出来的。也就是说,表面上是”野生“,但实际上是水稻田哺育了大闸蟹,大闸蟹是多水农作物种植的副产品!随着大闸蟹走向五湖四海、走向寻常百姓餐桌,单单靠稻田或池塘里抓几个,早已无法满足庞大的市场需求了。
能满足那么多中国人温饱小康乃至饕餮盛宴的,离开养殖,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此外,从水产专业角度讲,大闸蟹的活体运输也非常困难。我们知道,海捕的梭子蟹是一直在出口日本的。流程是:海里捕捞的梭子蟹,经过筛选和陆地暂养后,在冰水条件下打包,使梭子蟹处于接近冬眠的状态,同时绑住其手脚、并埋在碎木屑中,最大限度减少其活动量。上海到日本的飞行时间很短,从包装到日本清关开包,前后一般不超过6个小时。这种包装在冬天,即便经过24小时,也经常能保持90%以上的存活率。理论上,大闸蟹就困难多了,行内人保存大闸蟹的诀窍是:放置在冰箱冷藏室内、盖上一条湿毛巾、在蟹嘴上涂抹一点蛋液(蛋清蛋黄均可),这样大闸蟹照样可以存活很长时间。但问题是,恒温、高湿的环境,对包装物流的要求要比梭子蟹高很多,德国也好、荷兰也好,那么高的人工成本、那么长的运输距离和周期,想想想这蟹的物流成本有多贵?风险有多高?(除非像北极圈的皇帝蟹那样玩档次)
任何一件事物,包括水产品活体运输,都是在前人多少次实战失败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根本没有尝试过大批量活体进口的前提下,信誓旦旦地在网上开卖团购票,笑话有点大。
南到浙江(温州温岭),北到河北辽宁,当地人常会不解地说:我们本地的瓯蟹和辽蟹也很不错啊!又便宜!你认为不错,不代表从小吃惯正宗大闸蟹的人群就认为不错,更何况,难得有一样水产,连港台同胞都竖起大拇指爱吃的。江浙沪距离如此之近,都不能保证口味的一致,何况欧洲?
最后,物种的安全也是大问题。上面说过,欧洲混了百年,种早变了,现在引进,反而会破坏我们已经脆弱不堪的水质环境,到时候,诸位喜欢的小龙虾,没准都会绝迹了。质检总局昨天就发文否认同意引进所谓德国大闸蟹了。政治、外交、壁垒……都是小事,随随便便引进一个活体物种,与堂皇地打开大门欢迎偷渡客没什么本质区别、甚至性质更严重。
因此,这次德国大闸蟹的海归之旅,实在是个大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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