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浩月

我朋友单位的楼下有一个保安相当的不一般，弹吉他弹弹得相当的好。他是一个外地人，怀着对音乐的梦想来到了北京，为了糊口，临时找了个保安的工作，每天黄昏的时候，他便会拿起自己的吉他边谈边唱。在地铁里唱歌的歌手有许多，但你见过在单位边守着大门边唱歌的歌手吗。我朋友打算采访一下这位保安，把他的故事搬到杂志上，让读者知道，不管一个人如何卑微渺小，因为梦想的照耀，这个人的身影便会高大起来。

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搬家，我在楼下照看堆放在院子里的办公家具。无聊的时间里，我注意观察了一会儿门口的保安，他恪守职守，每一个进出大厅的客人，他都要耐心地要求人家登记，十有七八会遭到冷眼，但他不急不躁，有公事公办的严肃，也有不得不如此的无奈，门口偶尔有送快递的停下自行车，他就会快步走出去加以阻止，要求将自行车存到看车处去，他认真地和送快递的人交涉着，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说服对方之后他会很快地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看到我在大厅里闲呆了很久，他站了起来将椅子拉给我，示意我可以坐着休息一会，我客气了一会，他不再坚持，只是自己也不愿意坐着了。为了感谢他的好意，我坐了下来，和他闲聊天。聊他的值班时间，午餐、晚餐如何解决的问题，老家是哪里，工作上烦闷不烦闷等等。他很健谈，聊天的时候面部表情放松了很多，后来我知道他才只有19岁，他说在他的家乡，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在外地，做的最多的职业是保安。我问他做这份职业有什么感受，他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在城市里，保安的口碑并不好。城里人认为保安的素质不高，可以隐约感觉到，大家对保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保安是城市里最辛苦的职业之一，白天站岗，晚上放哨，收入微薄，受人歧视。他们在保卫着一个又一个单位的安全，却得不到应有的尊敬。

在新公司的楼下，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每天下班的时候，总会有一位保安微笑着和我打招呼。起初匆匆离去，没有注意到，后来意识到因为我出来进去的次数多了，虽然我对他不熟悉，他却记住了我的样子。觉察到这一点之后，我有点愧疚，一天下班经过门口的时候，我特意大声地对他打招呼，他很高兴的样子，这一刻，我们仿佛如朋友般。楼下有一台自动擦鞋的机器，早晨上班上楼前，我偶尔站在那里擦鞋子，偶尔机器不好用了，楼下的保安便会快步走过来，检查电源，为机器注入清洗剂。有一次修理好机器之后，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各自认真地清理鞋子，几分钟后，看到鞋子都被擦得锃亮，我们不禁相视而笑，也许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和许多忙碌着的打工一族一样，在为着生活奔波，而在我眼里，他和这楼上办公室里坐着的人没有任何不同。我们都是这城市里的过客，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另奔他处各奔前程，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