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浩月

形容美，有一句人们常爱用的话，“美艳不可方物”，这句话令我困惑了许多年，美艳的意思我了解，大意是既美又艳，有点狐媚的意思，多用来形容妖精或妖精的变身——这属我的臆测，一个乖巧端正的女子或一种令人感觉美不胜收的物件，可以被形容为美艳也说不定。只是这个“不可方物”令我头疼了很久，“方物”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不久前我才从高人那里得到正解，事实上“不可方物”这个成语在我们民族语言中有悠久的历史，最初出自两千多年前的《国语•楚语下》：“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 也有一说是唐朝刘知几的《史通•疑古》：“求诸历代，往往而有，必以古方今，千载一揆。”“不可方物”即是不能够相比的事物（人物、景物或情景），有“无以伦比”之意。这么说，周杰伦是“美艳不可方物了”？因为他开过一个叫“无以伦比”的演唱会。想想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男性，倒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人对美是有敬畏之心的，这个道理在谁身上都行得通，比如在陌生的非常美丽的异性面前，人对美的敬畏方式便是，“不敢与之对视。”在观看旷世奇宝之前，人总会先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贪婪地观看——之后发生的心理活动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是将之据为己有，所以，人在对美敬畏之余，也是有掠夺之心的。这种掠夺从古至今分分秒秒都没有停止过，大的西方强权国家对中东石油产出大国的垂涎，小到身边形形色色的各种物质交换……都是出于是美的仰慕而产生的行为。

同时，美也是一种令人绝望的东西。绝望来自三个层次，一是欲取之而不能：感觉自己离自己所期望的美太远，先是产生自卑，然后对自己期望的美产生排斥心理，终日嘘叹不已，只恨自己生不逢时；二是本能对美的仇恨，这种仇恨不是因为得不到，也不是因为没有机会得到，而是觉得美的存在就是对自己天大的讽刺，在这种人眼里，一切的美都是邪恶的，是罪恶的根源，一些宗教便是以集体的方式来抵抗美的照耀，所以世界各地才有那么多崇拜丑而仇恨美的邪教；三是对美由衷的赞叹，是的，没错，即使对美怀有崇敬，但有时候也会产生些许绝望的，这种绝望来自于对造物的感恩，对生活的热爱……对美赞叹的人是生活在光明中的人，为美绝望的人通常是诗人或艺术家……

有一些经典的恐怖电影，我常翻出来在午夜或下午的时候一个人观赏，我喜欢影片营造的诗意镜头，灰暗的黄昏、随着车轮翻卷的落叶、被雨洗干净的路、古老宁静的城堡、在暗处一触即发的恐怖……恐怖也是一种美，一种绝望的美，那么多人在用那么多方式去体验恐怖之美，看恐怖片只是最初级的方式，高级的方式因为涉及的内容太多，本文就不赘述了。美能愉悦心灵，也会带来创伤，看我们如何去选择和看待。从太空看地球是美的，但没人会想这个球体内每天都有恐怖发生，好在人是容易忘情的动物，对人而言，美与恐惧都是短暂的，大多数时候，人是在平常、庸俗而快乐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