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卡带

韩浩月

卡带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太确切这个说法因何而起，大概就是录音带的意思吧，现在都看VCD、DVD了，谁还会想起听录音带？我曾收藏过满满一抽屉的录音带，有时因为卷带扯断了，我会用剪刀和透明胶布将它细心地拼接好，看着那些落了微尘、有些泛黄的磁带，在“喀嚓喀嚓”作响的破旧录音机里缓缓转动，心，会立刻变得很安静……曾经的青春，在此刻的记忆里，也成了黑白的默片。

走过一段岁月，就要跟过去作一个总结，我生起想写写过去一些事情的念头，大概就是想与以往一刀两断，从此两不相欠了。还有，也许自己是想，在自己遗忘那段日子之前，把他写下来，免得日后患了老年痴呆症，或者大脑部分扇区损坏，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了。现在还可以，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还可以矫情，还可以怀旧……趁着怀旧眼下勉强还算时髦的事情，真到了40、50……那时候我该是什么样子？也许是提前痴呆，享受晚年了吧。也许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折腾一阵子，随遇而安一阵子，消沉一阵子，激情满怀一阵子。人生，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啊。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倦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毕业分手喧闹的晚会上，我声嘶力竭地面对着满教室的彩灯气球唱完了这首歌，没有人在乎我在唱什么，同学们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抱成一团，有的烂醉如泥。青春的迹象以这样的形式铭刻在我的记忆里，零乱，心酸，麻木……那时我认为这将是一生当中难忘的痛楚，没有想到，区区十几年过去，居然成了过去岁月残存不多的美好场景，成为如今不忍动用的、用来安慰杂乱心情的一笔财富。遥想当年，那个无知、艨艟、敏感、大胆的年轻人，他拥有过那么多闪亮的日子，现在，日子还在延续，只是人逐渐变得灰暗、沉甸甸起来。

有比较偏执的人说，写东西的人都比较自恋，这话让我脸红，所以拼命地与自恋划清界限，并且不惜用自嘲来抵抗，一个善于利用自嘲的人，无疑是聪明而理智甚至是可怕的，他会有股胶皮糖般的力量，将种种无形的压力化解得无声无息。几年来的自嘲经验使我获益匪浅，最明显的表象是，我差不多已经操练到刀枪不如的地步。那么，究竟是什么是一个表面文雅内心粗俗可恶可恨的中年男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像一颗去土剥皮的松花蛋那样呈现出单纯的一面？是青春，惟有青春以及与青春相关的回忆，让我的手伸向了柔软而温暖的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