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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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随笔 |
青岛人也许都对那次台风还有些印象。那时候,我不过五六岁,天气预报说台风将至,母亲便早早行动了起来。饼干、零食准备了一大堆,还有我最喜欢的方便面。我看着厨房里的大包小包,心里有些莫名地兴奋,虽然不知道台风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却觉得这种仅次于春节和中秋的置办排场中,浅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与欣喜。
台风来势汹汹,滂沱大雨从天而降。玻璃窗咯咯作响,窗外的老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电线杆倒了,电线在风中狂舞,每一次相遇,都碰撞出巨大的火花。黄昏一过便是漆黑的夜,电灯明明灭灭,终于停电了。
父亲燃起蜡烛,泡了一壶香茶,母亲借着烛火打毛衣,窗外风声雨声热闹非凡,小小的房间里烛光摇曳,幽幽暗暗溢满亲情的味道。我坐在小桌前咔吧咔吧吃零食、看连环画,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那么美好,忍不住想,这台风天还真是不错哩!
一觉醒来,却目瞪口呆。街口的老树连根拔起,房屋成片成片地倒下,桥断了、路堵了,巷子里空无一人。狂风肆虐、雨水横流,窗外的风景显得有些肃杀。
大雨一连数日。父亲从新闻中得知,台风为我们的城市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5亿元之多。我不知道5亿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只是从父亲怅惘的脸色中隐约明白,那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于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幸灾乐祸而产生了些许负罪感。
许多年过去了,作为沿海城市的青岛,少不了要不断经受台风的考验。05年“麦莎”,07年的“韦帕”,还有11年的“梅花”,好像每一次台风的到来都会成为那个夏天里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如果在旅途中遇上台风,恐怕不会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留下来。2011年我和朋友第一次去香港,乘坐的是港龙航空波音777飞机。从青岛起飞时天空一碧如洗,谁知道愈是南下愈是一路颠簸。到了广东界内,飞机在巨大的气流中忽上忽下,好像一片飘忽不定的叶子。空姐停止了服务,系好安全带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广播里机长不断地重复,台风过境,尾部扫过港岛,气流很强,希望大家不要紧张。
愈是这样说,紧张的气氛愈是增加了,一时间空气显得有些凝重。
第一次乘飞机出行的朋友不安地问我,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安抚她,放心,不会的。可是话一讲完,飞机立刻连续三次下降,那种突然失重的感觉,令人头晕目眩,心里也毛毛的。丰富的想像力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偏偏冒出来,想到之前新闻上说的,某国际航班在遭遇惊魂一刻的时候,空姐甚至给每位乘客发了纸张以备留下遗书,免不了硬要拉到自己身上。
机舱里传来嘤嘤地哭泣声,坐椅后面的航线图也不断显示,我们一直在香港、珠海、广州的上空盘旋。为什么不能降落?是机场塔台太忙,还是被台风尾巴扫过的港岛雨大风急,根本就无法让飞机落地?
好在一场虚惊,飞机还是平安到达。只是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我们竟飞了四个小时。对生命的珍惜和领悟,好像也在这段旅程中有了些许升华。
两年后,去台湾,又遇到了台风“天兔”。
台湾东临太平洋,除了地震,台风也是常常到访的天灾。临行前一直关注它的动向,雨伞、雨衣塞满背包,做了充足的准备。到台湾的第一天,风很大,台北下了零星小雨。一夜好睡,醒来窗外竟是一片阳光。
我很奇怪,说好的台风哪里去了?去酒店一楼的餐厅用早餐,电视正播新闻,台湾东部的屏东、花莲正是台风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房屋倒塌、山石滚落,很多地方被洪水淹没。我呆呆地看着,心里却不断喟叹,台风真的来过,只是我们比较幸运,纵贯全岛的中央山脉是天然屏障,削弱了台风的强势,它往北偏东的地方去,与台北擦肩而过。
几天后到了高雄,偶遇一位湖南游客,听说我们刚刚去过阿里山,他很惊讶,问道,怎么你们会去阿里山?那里这几天不是禁地吗?
我才知道,他们团队是从国内直飞高雄,到达台湾时刚好也是台风最猛烈的时候,阿里山那么险峻的山地当然是不会允许游人进入的。而我们一路由北至南,台北、台中走走停停赶到嘉义,台风早已say goodbye,去阿里山当然不是问题了。
老先生一脸遗憾,他一直有个心愿,来台湾一定要去看看阿里山的三代神木。虽然事与愿违,一场台风令他心有不甘,但他还是笑笑地说,没关系,留些念想,下次再来。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直在想,生命怎么活都会有遗憾,如果经由一个很大的信仰和渴望,那个遗憾其实是可以转化成美的。台风令他失去了到阿里山看神木的机会,可是这个并不完美的结果,却留给他另外一种对美的向往。
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很多时候我们对灾害都无能为力。“莫兰蒂”不是第一次杀伤力如此之强的台风,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灾难是一种提醒,它在每一次我们自以为是的时候,都很直接地指出,人类不是无所不能,你们不过是大自然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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