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丁松青神父的《兰屿之歌》和《清泉故事》,坦白说,真的是因为我的偶像三毛。那日在新开的书店里晃晃荡荡,一抬头,高高的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籍便吸引住了我的目光。翠绿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毛译”。
我踮着脚,好奇地取下来,一段“三毛式的文字”跳了出来:“在许多时候,我们的灵魂是如此地相像,不仅相像,我们还可以,或者说我还可以感受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对于生命,对于爱,对于心,对于困难的、辛苦的、温暖的、悲伤的,对于快乐。”这本由三毛翻译而来的书,连封面涂鸦式的绘图都出自她手,我想,字里行间应该蕴涵着一种足够打动我的温暖,就像多年以前,那个到处流浪的随性女子一样。我想都没想,便买了下来。
丁松青1945年生于美国圣地亚哥,九岁时便立志做神父,十八岁进入耶稣会修道院修习。1969年来到台湾,两年后在东南海岸的小岛兰屿做见习修士,与雅美族人度过了难忘的一年。1976年夏,自菲律宾修习两年神学后,再次回到台湾,在新竹山区的清泉天主堂任职神父,融入泰雅族人的生活,至今仍在那里。
1972年,三毛与友人去兰屿游玩,偶然邂逅了丁神父,由此开始了两人长达二十年的友谊。在三毛眼中,丁松青不仅是毕生的挚友,更是“诗人,是艺术家,是神父,是可爱之人,是天父的孩子。”后来,丁神父将他多年的手稿和许多当时的照片寄给三毛,因着对爱与生命相似的心灵感悟,三毛以感性轻灵的文字翻译了他所写下的作品。三毛在文中说:“我深爱这一本有生命,有爱心,有无奈,有幽默,又写得至情至性的好文。丁松青那诚实而细腻的笔调,和对当地雅美族同胞真挚的爱,使得兰屿,在他的笔下,在他的心里,成了永恒之岛。”
轻轻地翻开书页,温暖的文字和荒凉岛屿上雅美族土著同胞的质朴笑容扑面而来。兰屿位于台湾东南海岸,岛上居民两千多名。雅美族是属于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由于历来环境地形的孤立,使得他们得以保留原始传统的色彩。岛上世世代代与海洋相伴的人,靠打渔为生,每一个如蝼蚁般渺小的个体,都是一个鲜活的故事。
“雅美人是海的子民,大海给他们带来丰美和喜悦。”丁松青在文中这么说。
在亮蓝的太平洋不断延展的小岛上,这些人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眼睛里却流动着一种异样的心安。睡在茅屋吊床上的年轻人,是天生的捕鱼好手,每一次下海,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上了年纪的阿嬷,有一张圆圆的、快乐的脸孔,额头上包了一块红色围巾,笑起来满脸皱纹是岁月辗过的深深的辙。从小没了父亲的少年,安然接受生活尖锐的磨砺,耗费十个月的时间,一个人造出一条完整的船,接合、上漆、下海,小小的木舟在蔚蓝色的海洋中翩然远行。台风来临前,男人们爬上茅屋,用竹子和粗藤加固屋顶,还有那些一上岸便被平均分配的鱼,竟然还分成“男人鱼”、“女人鱼”和“老人鱼”……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与海洋天长地久相依相偎的民族,在丁松青笔下,是那么美丽、那么动情。
每个人都很信任他,对他讲述自己的故事,或欢喜、或悲伤,或对未来充满期待,或又游离在岛屿与城市之间,为一段未知的旅程辗转奔忙。常来天主堂讨食物的妈妈、大海边孤苦无依的老人、在他枕头上撒了一泡尿的小女孩,还有许许多多平凡的小人物,他们的故事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在我面前铺展开,也使得原本就对台湾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结的我,更被撩拨地蠢蠢欲动,想要立刻踏上东南边那座小小的岛屿。
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到的,要用心灵慢慢体会。有这么一个人,用他的心,书写了这样一篇文字,让我发现,生活就是各种色彩与滋味的不断撞击,你用一颗感恩的心去看,它便斑斓;你自私、冷漠、处处钻牛角尖,它便全是阴霾。我虽没有宗教信仰,却在这些真实的生活记录中看到了对信仰完美的诠释,再没什么书籍比这些更能够让我感动。这位来自大洋彼岸的神父,深爱着中国每一位朋友,他对天主的热爱,经过心灵,又交付给了人类。
细细一算,丁松青神父如今已过古稀之年,还在台湾某地的深山里为山胞们服务。海岛,飞鱼,木刻小船;青山,吊桥,红砖小屋。呼唤飞鱼的赞美歌声绕过海岸,白茫茫的山峦覆盖群山间的村落。人人相识,没有秘密。他悄悄走入这天地,走入热情又含蓄的人群,触摸他们质朴的灵魂,共享快乐与痛苦。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毛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将这些文字翻译出来,因为这世上,有这么一个无私博爱的人,他讲述的故事,没有潮汐般的跌宕起伏,亦没有史诗般的丰功伟绩,平凡中小人物的点点滴滴,却是许多不同人生的再现。喜欢《清泉故事》封面背后的一段话,“我不晓得这是否由于我是另外一个世界访客的缘故,总之,每次到了那儿,我就禁不住想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它。”
爱即生发,远方的来客啊,已成为山海子民,再也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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