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异乡旅行,常常向人问路,素不相识的路人,总是让我一阵感动。印象最深的是在台湾。
那日我们打算去台湾北部山区的九份,从台北出发,到了基隆,天空已是一片阴霾。我站在港口宽阔的海岸公园,木栈道蜿蜒悠深,城市车水马龙。攻略上说的公车站不得见,转来转去,只见高高的过街天桥。岸边伫立着一位喂水鸟的老人,苍白孤独的身影在淡淡云雾中显得那么寂寞。我走上前去,礼貌地问他发往九份的公车站在哪里,他转身指着天桥后面的一座高楼说:“在那边,过了天桥就是,但你要记得喔,旁边那个小一点的公车站才去九份,其他的都不会到。”我急忙道谢,拉着老妈女儿便走。没走几步,他又叫住了我,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说:“还是送你们过去好了,不然坐错公车会很麻烦。”
我们一路跟着他,过了天桥,公车站果然立在廊檐下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老人指着站牌笑笑说:“就是这里。”我才知道,基隆的车站几乎都设在港口码头,交通线四通八达,一不小心就会搭错车。老人再三确定我是真的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才挥挥手,末了还不忘说一声:“玩得愉快喔。”我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在人海中渐渐隐没,心里一阵暖意慢慢晕开。
几天后又到高雄看大黄鸭,走出中央公园却怎么也找不到光荣码头,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我们踌躇不前,走上前来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他细心地指点,还不断提醒,如果不是为了欣赏高雄的夜景,前面不远就有去光荣码头的接驳车。
隔年又到香港,在繁华的弥敦道上闲逛,忽然看到了著名的海港城。我和朋友一头扎了进去,直逛到黄昏才蓦然想起,老公的“购物清单”上还有最重要的一样没有拿下,急忙向商场里的保安问路。那个中年男人,穿着制服,听完我的问题,一脸迷茫,抱歉地说他不会讲普通话。我一阵失落,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却笑着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接着跑去叫来了年轻的同事。那位同事的国语也不灵光,肢体语言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我连连道谢,两人却粤语、国话齐上阵,直说“不客气,不客气”。
后来又去美国,问路就成了家常便饭,特别是在奥兰多,一路走一路问,老外总是彬彬有礼地驻足聆听,在蹩脚的英文中揣测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给出最满意的答案。有一次在迪士尼,我向一位志愿者打探去往魔法王国的路线,她看了看已被汗水浸湿的地图,转身找来一张白纸,一边画一边认真地为我讲解。我看着那张新鲜出炉的手绘版地图,又一次体会到人性中那些可爱的本质,忽然很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就是因此而一点点缩短的吗?
有时候也会遇到别人向我问路。那日我和朋友去看房,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子忽然用英文问北方大道怎么走。我指着不远处的红绿灯,告诉她那里即是,她急忙道谢。我见她黑头发黑眼睛,忍不住好奇地问:“Korean?”她却摇头回答:“No!Chinese.”我差点晕倒,都是Chinese居然站在路边互秀英文,还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真是有趣至极。后来又去曼哈顿的中国领事馆办理儿子的旅行证,回程时遇见问路的华人一家,统统讲广东话,问来问去我竟一个字也没听懂,只好换成英文。
问路虽然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却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一个国家、地区的人情味和民族特性。每一次小小的感动,都成为我人生旅程上灿烂的回忆。有了种种问路的经历,每当看到有异乡的来客,东张西望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我都隐隐地希望他会来找我问路。短短的交谈也许不会在他脑海深处沉淀太久,但因此留给他一段美好的印象,让他看到我们身上更多代表这座城市和国家的闪光点,却是我身为一个“青岛人”、“中国人”的骄傲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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