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叫做《橄榄树》的歌,每一次听都会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不仅仅是齐豫天籁一般的嗓音倾情地演绎,更多的是,这首歌出自我心中永远的偶像三毛。
知道三毛的时候,她已离开了人世。那个时候,我还是青涩无知的女孩,生与死,对我来说,只是课本中两个熟悉的字。读完了《撒哈拉的故事》之后,第一次将三毛写进我的作文里面,语文老师有点惊讶地望着我问道:“你读过她的书?”我点头,脸上立刻就是小女孩那种不知名的骄傲。老师接着有些感叹地说,这么好的作家,已不在人世了。那时,老师一定不知道,她无心地感叹,对我却是晴天霹雳,我呆呆地立在那里,眼泪瞬间就倾盆而下,竟搞得老师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可三毛的名字,还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读她的作品越多,对她的喜爱就越发浓郁。她的笔调自然轻快,随意几笔就是一段精彩的故事,时而为她的顽皮开怀大笑,时而又为她文字间流淌着淡淡的悲凉莫名地伤怀。她真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她算不上美丽,却豪爽到因为“懋”字太难写,而把自己的名字由陈懋平改为了陈平。她不按规矩出牌,小小年纪就辍学回家,只在父母的教导之下,学习了诗词、古文、钢琴,还有外语。读她的《闹学记》,第一次听说,大作家童年的梦想,居然是做一个拾荒者。我捧着书大笑,害得母亲以为我读书读出了毛病。那时的我,真的对三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好像她就近的与我比邻而居,每天清晨,推开窗子,便能看见她长发飘飘的身影。
长大了,三毛在我心中的形像也随着“长大”,知道她是一个很帅真的人,知道她从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外在因素改变自己。1985年,在一个公开的演唱会上,三毛竟唱了《义勇军进行曲》,那时的台下,一片寂静,很多人为她担心,可三毛却坦然地说,“两岸不能再分离了”。我不知道当时站在台上的她,面对着台下那些不能理解的眼神,那份镇定和坦荡是来自哪里。我只觉得,毫无疑问,三毛认为她这样做是对的,是值得的。她写的歌,那首脍炙人口的《橄榄树》,在台湾曾被禁唱了十几年,只因为那句“我的故乡在远方”的歌词,有人认为“远方”是指中国大陆。可三毛就是写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当我渐渐地长大,当我也到了青春的年纪,我开始可以理解三毛的情感世界。她有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直到她遇见了她永远的爱人荷西。可是上天,似乎总是在权衡什么。她成了万人瞩目的大作家,可她却注定总是与幸福擦肩而过。荷西因为一次意外,永远地抛下了她,只剩她这孤单的灵魂在人世间继续流浪。这不是很讽刺吗?给予了什么,就相应地要夺去些什么,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三毛宁愿用一生的默默无闻换取与爱人一世的生死相守。
许多年后,对于她和王洛宾的种种传言,我不想带着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自小就爱唱《在那遥远的地方》的三毛去新疆旅行,她拜访已入古稀之年的王洛宾。她被“西部歌王”传奇的人生和艺术才华所倾倒,她对他的感情中饱含着敬佩、同情,或者还有爱慕,这些,难道不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情感吗?她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创伤,她曾经把自己封闭在那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个人舔拭失去爱人的伤口,难道没有权利再去寻找她未来人生的方向吗?她与他之间,除了相差三十年的鸿沟,更多的是经历、观念的不同。他没有勇气面对这来势汹汹炽热的情感,他也不能将过去人生中斑驳的痕迹一并搌除,面对这个向他狂奔而来的女人,他纠结、逃避,最终只能让她一个人静静地离去。还记得他为她写的歌,“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迷藏的梦,且莫对我责怪。”这深情的歌,不知道海峡对岸的三毛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这歌词里的痛惜与无奈,困顿与挣扎,不知道三毛是不是真的可以理解?
1991年,新年的钟声刚刚敲过,三毛却用一条丝袜结束了她有些悲苦的人生。从此,再也看不到那个随性的女子行走在世界各地,再也读不到她清新的文字,再也不能从这些字里行间看她的人生,读她的心灵。她常说,生命不在长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过。我常常回味这句带着明显三毛痕迹的话,她真的痛快地活过了,所以生与死,对她都是一样的意义。三毛的死因,有过许多臆测,有人说她因病厌世,也有人说,她为情所困。无论怎样,三毛已渐渐远去,留下的,却是三毛迷对她永远的、无尽的怀念。
当我也经历了情感,当我的人生,也走到了三毛到处流浪的那个年纪,我渐渐地更能理解三毛。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文笔,她的率真,她义无返顾地爱。她不想思量结果是怎样的,只想先轰轰烈烈地爱,对荷西、对王洛宾,都是如此。这世上,因为少了三毛,也许从此再没有这般呼啸而来的爱情。
每一年的元月四日,都会在心里默默地缅怀三毛。那棵三毛寻找了一生的橄榄树,还静静地立在那里吗?这二十多年来,它还在等待它的主人千里迢迢地来找寻它吗?愿三毛,来世就做那一棵橄榄树,看天空飞翔的小鸟,看山间清流的小溪,看远方那一望无际宽阔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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