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普通的理发师傅,叫什么名字我至今不知道,我一直都叫他“胥师傅”,已经叫了两年多了。
大约十年前,我的头发开始越来越少,这给理发师傅带来挑战,能够理出让我满意发型的师傅寥若晨星,我常常从理发店出来,却不好意思见人——奇怪的发型让我拥有了很高的“回头率”。本来,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但随着“知名度”的增加,我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代表着学校甚至代表着西部教师的形象(不好意思,其实,谁也没授权我“代表”谁。只是我受党教育多年,在习惯被代表的同时,也习惯“代表”别人了),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为没有人能够帮我理一头看得过去的发而郁闷。
后来我偶然遇到了一个姓余的小伙子,他的双手居然能让我容光焕发。从此我每周定时在他那里理发,不再为理发发愁。小余的技术和敬业让我特别满意和钦佩。好几次我去电视台做节目之前,都必去找小余师傅理发。后来,他不做理发了,却担心我的头发,便特意给我介绍胥师傅,记得当时我还不放心地问他:“这师傅比你如何?”小余笑着说:“他是我师傅。”
胥师傅四十多岁,其店铺在双楠小区,所以名叫“双楠美发厅”,名为“美发厅”,其实只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屋子。铺面很小,很朴素,很不起眼,却很温馨。他理发,妻子和女儿是他的助理,帮着洗头。一家三口共同支撑着这个小小的理发店。胥师傅的理发技艺果真比小余还精湛。我凌乱的头发,在他的粗糙而柔和的手指间变得温顺起来;而且我稀疏的头发经过他的摆弄,居然神奇地蓬勃起来。每次走出胥师傅那朴素的理发店,我都自信倍增。我好多著作封面照片上的发型,都是胥师傅的杰作。
胥师傅不但理发技术好,而且动作特别麻利。双楠小区属于商业比较兴旺的地段,街边停车费特别贵,十分钟之内免费,超过十分钟收四元钱。胥师傅每次给我理发,从洗到吹都在十分钟左右。他说这样我便可以免去停车费。
因为技艺精湛,而且收费合理,更因为善良,胥师傅的店铺虽小,却常常高朋满座。我注意到,几乎每个前来理发的人,都和他很亲热,寒暄之间俨然和他都是好朋友。也有相对比较清闲的时候,我就会看到胥师傅坐在店门口专注地研究彩票规律。他知道我是教师,以为我什么都懂,便问我有关彩票的事。很遗憾,我只能如实回答:“这方面我一窍不通!”有一次他很兴奋地给我说:“昨天我中了一千元。”我恭喜他,心里很高兴他把我当朋友了,让我分享他的喜悦。
胥师傅家住簇桥,离店铺所在的双楠不算近,每天早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他骑电瓶车搭着他妻子来到店铺,女儿骑自行车跟在后面。一年当中除了春节休息三天,其余每一天胥师傅一家都在店铺忙碌。虽然辛苦,但我每次去理发,都能听见他和妻女的笑声。这笑声常常让我受到感染,并且感动:生活清贫,他们却乐呵呵地过着每一天。他们以自己的善良和勤劳,赢得并享受着自己的幸福。
因为我特别忙,而且经常会突然出差,或者被通知接受电视采访之类,所以免不了要麻烦胥师傅,比如请他比平时早点到理发店,或者推迟下班。胥师傅对我从来是随叫随到。不止一次,在寒冷的冬天,他七点半或八点就来到店铺;有时候因为我,十点以后才回家。我特别过意不去,付费的时候便多给他几块钱,但他坚决不要我多付的钱。于是,我便时不时送他一些茶叶呀松花蛋呀竹笋呀等土特产。我知道,这些东西远远不能与他为我的付出相称,但我只能这样表达一点心意。
上周的一个早晨,我去理发,等到八点半他都还没来。我正要给他打电话,他妻子来了,告诉我他住院了。我一惊,问什么病。她说是鼻子里面长了息肉,动了个小手术。当天晚上,我买上水果去病房看他。胥师傅感动得不得了,直说:“李老师你对我太好了!”我真诚地说:“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他说:“我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我就给你打电话。”这话让我感动到了极点,他还担心没人给我理发。我说:“你别惦记我的头发,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的任务是把身体弄好!”
从医院出来,我开车回家,心里还满怀着感动。胥师傅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劳动者,但正如一首儿童歌曲所唱:“劳动最光荣!”其实,劳动也最幸福!在我的心里,他比好多身居高位的人更让我敬重。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