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又是周末，一家人围着吃火锅。温暖的灯，欢腾的水气，火锅的妙处其实不完全在一个“吃”字，更难得的是那种亲切和美的家居氛围。

大家天南地北地闲聊着，母亲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在饭桌上娓娓说了起来。“今天我碰到一个乘车的老人”母亲说：“还有三袋玉米……”。事情是这样的，上午10点多母亲坐车外出办事，看到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脚边放着三袋玉米，每袋大约四五十斤重，看光景他是从火车站上车进城的。车到东街口站时，老人急急忙忙地拎起一袋玉米下了车，紧接着赶上车准备拎第二袋时，司机不让了。“后面还有车！全车不能只等你一个人！”说罢就关了后门启动了汽车。老人急得跟什么似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一把拎起两袋玉米到了后门边上焦急地等着，好不容易到了新华都站，老人十万火急地拽着两袋玉米下了车。而另外一袋玉米，还在上一个站台等着他呢！

“天晴出来办事心情不错，但碰到这事，好心情全没了”母亲说：“想过劝司机停车的，但车子人太多，我又在后排，犹豫了一下，司机很快就把车开走了。想想也帮不上啥忙，一袋四五十斤的玉米，我们老年人想帮着拎也拎不动了。”我们都理解地点头，但母亲不禁又摇头叹息：“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个老人放在上一站的玉米会不会被人拿走？还有两袋快一百斤重的玉米他还要背着过天桥呢……”。太太忽然有些忿然：“这些做子女的也真是的，竟然让这么大年龄的人找这么沉的玉米出来”。理解她没有太多农村生活的体验，我笑笑说：“很难确定他的子女就是不孝，我们村里的很多老人在田里奔忙一生，七八十岁还打柴烧饭的，在农村也是很自然的事，生活所迫罢了”。

火锅依旧温暖，水气依旧欢腾，窗外灯红酒绿的大街繁华而不清冷，但我却在暖意感到了莫名的孤独与沉重。也许，在灯火不灭的街头，在潮水般向圣诞和新年涌来的人群里，还蹒跚着一个老人孤独的背影，三个装满玉米的麻袋就是他心头最温暖的炉火了吧！

（铁杆米兰， 十二月二十三日于福州米兰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