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龙走在路上,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激起的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身上,他看着那些傲气冲天的京C牌子的私家车,低声骂了一句.索性解开了衬衫扣子,袒着怀,沿着北三环大摇大摆的走着.其实往哪里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专升本考试简直把他气坏了,外语数学都很EASY,如果那个假洋鬼子老板能给他放个三五天假,好好背背政治,考试就算拿下了,妈的,等自己走人的时候非得找几个人把丫给做了.龙平时看老板就不顺眼,假洋鬼子总觉得自己是哈佛的博士,回来开了个屁大的公司,尾巴翘天上去了,拿手下不当人看,尤其是对龙,看他学历低,什么累活都让他干.龙刚来那会,假洋鬼子就派他到重庆出差,让他拓展西南地区的生意.但其实圈里人都知道,搞ISO9001认证这东西,在北京最合适,一是乱七八糟的公司多,外企也多,搞管理的都认这个,一个月联系个七八个班没问题,容易出菜.二则是外地绝大多数公司连9000都没达到,直接跨两个台阶对企业来说难度太大,应该先缓一缓.其实这一点假洋鬼子自己都清楚,还非得让初来乍到的龙去,每天的出差补助也别出心裁的规定与效益挂钩.龙哪懂这个,一头雾水地扎到南方,差点一个月连一个班都没办出来,最后小伙子急了,直接扎到市政府谈,好说歹说,才在长虹集团公司下属的两个厂子办了个班,又在当地请老师,费了一身牛劲才全尸回了北京,最后差旅补贴一平均,每天只能折一般的三分之一,还连带瘦了十斤.一开始就这样,龙觉得自己很憋气,但也没办法,当时毅然决然从原单位跑出来,就下决心闯出个样来,哪能这点挫折都受不呢.慢慢积累点经验,龙一连搞了几个大客户的培训班,这下把假洋鬼子给镇了,开始对他尊敬一点,但龙自己心里已有了计较,虽然并不表现出来.
    龙有自己的规划,初到京城时,求职的艰辛经历使他认识到他的专科学历是他前进路的一个瓶颈,必须拿下一个本科学位,尽管学历与实际工作表现是两码事,这一点龙在与他的本科和硕士同事们工作中已有体会,但没法子,这是现实,必须有一个本科毕业证才算有了一定的基础,所以他白天在外边跑, 晚上就参加化工大学的专升本培训班,他报 的是人民大学的金融学专业,因为从他爷爷辈开始,全家就多数在银行工作,称得上是银行世家,打小他就对汇率贷款这些东西感兴趣,而且这个专业实际上也是京城短缺的专业,他甚至梦见过驾驭着自己的公司吞并假洋鬼子公司的情景,那叫一个爽!
    可现在呢?龙还得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行走在北京的大街上,任京C车子欺凌,任假洋鬼子训斥,任家人惦记,一想到妈妈,龙眼圈就发红.自己从中专毕业后,回到了原来的城市,当了一辈子银行小职员的老爸老妈不知拜了多少神仙,磕了多少头,才给他在市建行谋了份差事,龙开始也想老老实实地上班,可生性耿直的他根本就不是在行政机构忍气吞声的料,他也从父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他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过自己小时候的穷日子,一咬牙,跑到了北京,闯!刚来那会,什么都干过,卖汽水,卖报纸,当酒吧服务员,有一次在路口趁红灯时跑出去给司机卖矿泉水,还差点叫一个酒鬼司机给撞死.能熬到今天,也真他妈不容易.反正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个子,闯!即使闯个头破血流也认了!
    雨越下越大,大大小小的饭店酒吧商场还是那么灯红酒绿,可没有一个能容纳他。这时候,他就特怀念高中的朋友们,在这个城市里,一共有三个同班同学,蕊高中时坐在他前面,但关系一般.还有考上北大的娜,龙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再有就是苏,在清华,也是自己的老铁,但苏并不知道自己在北京,他也从来没找过苏,一是忙,二是自己这么落魄,怕老朋友伤心.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却特别想去看看苏,跟他好好聊聊,对,这就去.龙看看钱包里还有几个钱,通讯录也在身上,就伸手拦了一辆面的,向自己的老朋友飞快地奔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