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识别“双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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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峰

小说《忠诚的农民工》中有个叫陈劲松的“大反派”。这位醋业公司的老板，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对给自己干活的农民工不断设置陷阱、坑蒙拐骗，背地里还干了不少违法乱纪、丧尽天良的勾当。

不过，陈劲松平时却一向以“大善人”和憨厚长者自居，还经常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对其他人“循循善诱”，诸如“小朱啊！做人首先要向善，不得违背良心。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懂吗？你还年轻，要先学做人后学做事啊！”此类话语张口就来，被其挂在嘴边。

对小说的主人公李佳平（施工队的包工头）而言，一开始听到陈老板“口吐莲花”，便将其当成了金玉良言，既佩服又感动；可当他跟其打过交道了解其为人做事的真实情况之后，再听到“先学做人后学做事”这句话，便会条件反射似的心痛。曾经也有一个官员劝他，出门在外，要先学做人后学做事，那些做人的理论一套一套的。结果他被那个官员坑个半死。一个四十万的工程拖欠十五万元不给不说，还为对方花去不少烟酒钱和洗澡按摩等费用。打拼数年来，那些他曾经打过交道但没说“先学做人后学做事”的大小官员和企业老总，反而对李佳平特别的好，有的甚至把李佳平当亲人看。

很显然，这位心口不一的陈老板是个伪君子、双面人，嘴上一套、行动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用一句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来形容，就是“嘴上甜如蜜、背后捅刀子”。而他之所以要把“先学做人后学做事”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涂脂抹粉，将自己装扮成仁人君子，在跟其他人打交道时迷惑对方，进而伺机坑蒙拐骗、攫取利益。只可惜再漂亮的话语和再美丽的包装也难以掩盖内心的丑陋，最终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程”，丑行败露、真相大白后徒留笑料，人也身陷囹圄，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往往都有着现实原型。这位陈老板的原型是谁，我们不去深究。但想必很多人在现实生活和工作中，都遇到过陈老板式的人物。或系同学、朋友、上级、下属等熟人，或系只有一面之缘的点头之交。我就曾经遇到过一位，也是经商办企业的老板，每次跟人在一起，必先大谈一番孝道：我这人，只跟孝敬父母的人打交道，最恨不孝敬父母的垃圾。连父母都不好好对待，还能对别人好吗？这是最基本的人性！一开始听，还真令人肃然起敬。可每回都是这么一套，就令人疑惑了——孝敬父母是人的本分，需要的是行动，至于每天都要拿出来说吗？后来熟悉了、了解了才知道，他对父母并不孝顺，生意场上也并不守信，借了一屁股债不还，而债主中据说还真有被他的所谓“孝道”理论感动才对其信任有加的。孝道和父母，都不过是他用来忽悠人的工具。

既然说到了孝道，就多说几句。在我最反感的新闻当中，“学校组织孩子给父母洗脚（下跪）”应该排在前三名。窃以为，类似现象不是“愚孝”，而是赤裸裸的“愚弄”。如果孩子是在家里主动给父母洗脚，并不一定都是“愚孝”。不就是洗个脚嘛，无须上纲上线。只要这份情感发自内心，我相信孩子的举动源于至纯至孝的亲情。可是，如果学校把这本应发生在孩子和父母私人空间的亲密举动无限放大，甚至要有组织、有纪律地拿到公共场合来“集体进行”，显然就有了“表演”和“作秀”的性质，沦为了赤裸裸的形式主义。

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的学校热衷于组织孩子给父母洗脚（下跪）呢？有人是借此搞“形象工程”和“面子工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乃至所在的学校制造影响、挣得面子；有人则是随大流，看到别人都在搞，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噱头来，就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学。同时，我觉得还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某些人试图通过此类方式来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礼教招魂，以此满足自己的畸形心理，甚至从中攫取名声和利益。

组织孩子给父母洗脚（下跪），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其本质都是“愚弄”——愚弄孩子、愚弄家长、愚弄社会。整天将廉政挂在嘴边上的官僚可能一点也不廉洁，总喜欢鼓吹“礼仪”和“道德”的“正人君子”可能既缺“礼”又缺“德”；同理，最热衷于鼓吹“愚孝”理论者很多其实对自己的长辈并没有好态度。否则的话，他们何以非要将这些本应发自内心、天经地义的事情，搞得如此形式化、表面化、庸俗化、功利化呢？相对于那些虚伪的双面人，教育和集体的虚假做法危害更大。很多社会的反常现象，其背后都存在教育问题。一个“陈老板”不可怕，可怕的是制造“陈老板”的教育理念和社会环境。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作为个人，理应坚守诚信、善良等最基本的良知和底线。我们在日常交往中，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学会识别双面人，千万不要被“陈老板”们“先学做人后学做事”的空话、套话、假话给蒙蔽了双眼，否则就可能给自己带来损失，不光浪费感情，还可能受到实实在在的伤害。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什么人都不敢相信、什么事都要怀疑。全社会共同努力，重新构建更科学更合理的社会诚信体系和社会评价机制，才是消除“陈老板”们生存土壤的根本。而文学作品中对此类反面典型进行毫不留情的描写和揭露，无疑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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