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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娟子的小说 |
2
月亮和太阳换了岗。
夜幕,随着残红的消退降临了,月亮就匆匆爬上来。
敬职敬业的它,把它皎洁的光,清白地洒了一地。
月亮比太阳清秀而柔美。可惜,没有人喜欢它。
太阳能给这里温暖,而月亮只能增添清冷,它的光,让这块无生命的世界,更显凄凉。
深秋的天气一直很好,天是晴的,又没有风,于是夜就显得宁静而祥和。
我们喜欢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夜里,和情人漫步在林间小路上窃窃私语;或是抱着孩子唱一首催眠曲,都会让人感到无比幸福。
可是曹东和梁辉都不喜欢这样的夜晚,太安静了!连呼吸都听得真切便让人感到可怕和窒息。他们喜欢狂风怒吼或暴雨倾盆,大自然愤怒了,才能让人感到活力的存在!
就在这样死静的夜晚,曹东和梁辉又失眠了。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聊天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事可聊了,两个人的短暂的历史生涯已经分别被自己嚼个稀巴烂,又被对方嚼个稀巴烂。他们早已没有秘密可言,交过几个女朋友,父母怎样离异,小时候偷过谁家的东西,看过多少黄色录象,甚至到几岁尿床还没结束,等等等等。就连部队里的战友谁好谁坏,谁和谁不合,两个人也翻来覆去地说了多少遍了,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成了长舌妇。只恨自己太年轻,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不能给谈话添上更多内容。
过去的已经谈完了,谈尽了,最近几个晚上的话题是憧憬未来。
就剩几个月了,他们终于可以走出深山了。出了这深山,做点什么呢?两个人恨不得出山那一天,那一小时,那一分钟,那一秒钟,把所有想做的都做了。
“等我出去后,”曹东望着天棚说,“一句话也不说,站在大街上,好好看看‘人’!我就无比幸福了。”
“别说是人,只要是个喘气的,哪管是一只狗,一只猫,让它们咬我一口,我就感到幸福了。”
“哗啦”!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两个人几乎同时把头转向对方,互相对视着。按照军人的作风,他们应该立刻跳起来查看,但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他们对几个月来从来没有过的响动的出现,一时间不能及时做出反应。
“是风吧。”
“哪有风?”
“咣当”!
又是一声!
两个人这一回同时从床上跃起,又同时抓起身边的冲锋枪,跑到窗前。
隔着玻璃窗,两个人看到一只黑瘦的动物正在用嘴撕咬着窗下的纸箱子,是今天没搬进来的那箱烧鸡!
两个人的大脑一时一片空白!
梁辉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不是在做梦!
“哪来的狗呢?”梁辉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动物。
“狗?不可能!”曹东也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动物。
而那只动物正旁若无人地用力地想猎取它的食物,它不知道有两个人正在窥视它,正在小声地议论它。
它瘦骨嶙峋,动作没有丝毫的矫健,反而有着虚弱的笨拙。
“不是狗!”
“那它是什么?”
“是狼吧?”
“狼?”
“狼在这活不了。”
“是活不了!”
“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可能啊?”
“难道是鬼?”
“你见过鬼吗?鬼就长这样?”
“这地方鬼都不愿意来,来干吗啊?”
“——看,她吃到了!”梁辉看见那动物终于扒开了箱子,叼到了烧鸡,不自主地叫了出来。
“嘘——”曹东的阻止已经来不及,那动物听见叫喊立刻抬起头。
她隔着窗子看见了趴在窗子上的两张脸,她嘴里还叼着刚弄到口的烧鸡,那双盯着他们俩的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
“是狼!”
梁辉喊了一声,迅速而熟稔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刷!刷!”,他干脆地拉动了枪栓!
子弹瞬间上了膛!
他瞄准了她!
“慢!”曹东迅速伸出手,一把压下梁辉手里的枪,“别开枪!”
这一瞬间,她迅速转身,开始逃跑,慌乱中烧鸡掉在地上,她转头又再次叼上烧鸡继续逃窜。
她跑动时,腿一瘸一拐的。
终于,她紧张而又安全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曹东和梁辉相对着,输了一口长气。
两只枪都垂在腿旁。
她显然是受了伤,或者她本就是一只残疾的狼。
如果想打死它,随时都来得及。
他们每时每刻都盼着有新的生命到来,可是那生命来了,是一只狼,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们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去应付这个在动物界中对人类有着生命威胁的敌人,他们的慌乱不亚于那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