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尼逸事》之《季康子问于孔子》(2020年12月21日)
(2020-12-21 10: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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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时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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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哀公在位时期,季氏宗主季康子为鲁国政卿,其父季桓子病重时曾对他说:“我死之后,你肯定继任鲁卿,到时候你一定要征召孔子回国辅政。”季康子继任鲁卿之后,齐、鲁两国相互攻伐,战事连年,急需像孔子这样从政经历丰富的老臣辅佐,于是季康子便委派特使到卫国去礼聘孔子归鲁,孔子欣然同意了。
孔子回到鲁国后,季康子奉他为“国老”,时常向他咨询为政方面的问题,《论语》记载了不少季康子问政于孔子的言论,不过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比较简单。《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中有《季康子问于孔子》一篇,虽然篇幅较长,但是错漏简较多,许多地方无法读通,不过在思想内容上与《论语》是基本一致的。
季康子问孔子道:“我担任政卿以来,一直没有摸清管理民众的门道,我也不怕您笑话,您能给我讲一讲管理民众的方法吗?”
孔子答道:“用君子之德来感化民众 [],这是在大位者管理民众的重要任务。”
季康子又问道:“请问什么是君子之德?如何用君子之德来感化民众呢?”
孔子说:“君子之德就是在大位者善待民众的仁慈之心。在大位者处于统治地位,对民众负有教育和督导的责任,如果民众不服从管理,就是在大位者的耻辱。所以在大位者要勤修其德,谨言慎行,在民众面前要展现出高尚的道德品质和优雅的君子风度,让民众望而生畏,心悦诚服。这就是用君子之德来感化民众的方法。齐国贤相管仲曾经说过:‘在大位者保持恭敬的姿态就能做成事情,态度骄横就会自取其辱,说话过于随便就容易发生灾难。’”
季康子说:“您的话很有道理,希望能改变我。”
孔子觉得季康子能够听得进自己的话,于是继续说道:“晋国大夫孟子余(赵衰)曾经说过:书是记载在大位者德行的,诗是表达在大位者志向的,义则是规范在大位者言行的。在大位者的一言一行都成为民众效法的榜样,在位君子勤修其德,民众必然加强自我约束。”
季康子说:“以前我比较糊涂,做了不少错事,希望您能多开导开导我。”
孔子说:“您言重了,不过我愿意与您分享一些我个人的经验和感受。我曾听有德君子说过:在大位者无需事事由自己拿主意,只需按照先人的做法就可以了。先人遵行的,您也遵行;先人改变的,您也改变;先人厌恶的,您也厌恶;先人废弃的,您也废弃。总之,您要把先人制定的礼乐制度作为治理国家的根本遵循,一切都必须依礼而行。此外,您在用人方面也要打破传统,选拔和任用贤人,把他们作为民众学习的榜样,这样就可以带动所有人积极向善。”
季康子对于所孔子鼓吹的礼治主张不太赞同,因为在大国争霸的严峻形势下,礼治主义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刑罚等强制手段才能取得实实在在的施政效果,所以他说:“礼乐制度固然重要,但是先人也非常重视刑罚制度,古人曾有言曰:在大位者的施政手段不能不强硬,不强硬就不能成事;在大位者的言行仪容不能不威严,不威严就无法推行政令。所以在实施刑罚问题上是绝对不能手软的,重罪必须诛杀,大罪必须刑处,轻罪必须处罚,只有这样才能让民众服从政令。”
孔子说:“您说的没错,古人的这些话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我所关注的与您所关注的不太一样。鲁国先贤臧文仲曾说:‘在大位者过于强势,民众就会逃逸;在大位者过于威猛,民众就不服从训导;在大位者滥用刑罚,民众就会发生暴乱。所以滥用刑罚者不祥,嗜杀有罪者会引起叛乱。’我认为任用贤人来治理国家是在大位者的首要任务,贤人理政夙兴夜寐,勤政廉政,谨言慎行,民众都把他们当作学习的楷模。贤人治国坚持正面引导、德教为先的方针,即使需要实施刑罚,一般都在夜间进行,重罪刑罚得当,轻罪尽量赦免,这样就可以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孔子这番言论是有针对性的,因为季康子执政期间过多地依赖刑杀等强制手段,引起民众的强烈不满,他曾为此向孔子请教道:“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当时就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子为政,焉用杀?” []
孔子归鲁之初,季康子对他寄予厚望,两人时常就为政问题进行讨论,可是过了没多久,由于在为政理念和施政策略等方面的分歧越来越大,两人渐行渐远,即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
(《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五)·季康子问于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