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是孔子门下最优秀的学生，他甘守清贫，勤学苦修，儒学知识和道德修养每天都有进步，所以孔子称赞他道：“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孔子表扬颜渊每天都有所进步，但是却没有说明进步的具体内容，于是道家学派就钻了这个空子，按照道家的思想观点和价值取向，编造了一个荒唐的故事。

有一天，颜渊对孔子说：“回益（进步）矣。”“益”是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增加，意味着进步。

孔子问道：“你在哪些方面取得进步了？”

颜渊说：“回忘仁义矣。”“忘”是忘却、忘记，也就是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减少，即所谓“损”，意味着退步。这是道家学派玩的文字游戏。

孔子说：“不错！但是还要继续努力。”

过了一段时间，颜渊又对孔子说：“回益矣。”

孔子问道：“你在哪些方面又取得进步了？”

颜渊说：“回忘礼乐矣。”

孔子称赞道：“不错！但是还要继续努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颜渊喜滋滋地对孔子说：“回益矣。”

孔子问道：“你又有哪些进步？”

颜渊答道：“我已经达到‘坐忘’的境界了。”“坐忘”就是凭几而坐，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人完全处于空虚状态，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没有欲望，这是道家修身求道的至高境界，楚国南郭子綦就是达到坐忘境界的得道高人 []。

孔子对颜渊取得的进步感到吃惊，他问道：“什么是‘坐忘’？”

颜渊答道：“坐忘就是忘记形体，抛弃智慧，同于大道（天地万物的运行法则）。”

孔子感叹道：“同于大道则无好恶，化于万物则无差别。你修身求道已经取得巨大进步，称得上贤人了，我也得加倍努力，否则就赶不上你了！”

对于进步，儒家和道家有完全不同的解读：儒家认为，进步就是礼乐知识日积月累，道德修养不断提高，即所谓“为学日益”；道家则认为，进步就是慢慢忘记以前学习的知识和技巧，不断清空自己，最终回到自然无为的初始状态，即所谓“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 []。从这个意义说，颜渊所说的“益”，其实就是道家所说的“损”，道家人物在逻辑上玩了一个偷换概念的把戏。

（《庄子·大宗师》）